雪下在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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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现在是1月6日23点28分,星期天,窗外正下着雪,看不见星星。

明明是严冬,却还要在深夜加班,真是令人没有好心情。

当然,加班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人死了。

接到报案后,我急匆匆地从家里赶来,坐上同样急匆匆赶来的小吴的车,急匆匆地来到现场。

一座小屋,四周空旷的小屋,三层楼,兀自立在空旷的原野中。四周的积雪,让这里显得更加荒凉。不过这积雪在我看来却显得可爱,因为它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哪些人或者东西来过。

报案人是死者的妻子,何尔,39岁。她说今天她下班回到家,由于过于疲惫便去二楼的浴室洗澡,路过会客厅时闻到了异味,打开门后便发现丈夫江山仰面卧坐在沙发上,白衬衫已经染红了大半,耷拉在胸前。何尔立即尖叫起来,引来了正在三楼卧室的女儿和在一楼打扫卫生的男仆。男仆大着胆子去探了江山的鼻息,发现已经死了。于是他们便报了案。

死者江山,男,44岁,有一妻子何尔,一子江川,一女江河。江川21岁,江河17岁,皆是江山和何尔的亲生子女。江山父母皆已去世,家中还有一名男仆,名为卞伟,已在这里任职16年。

报案时间是1月6日19点58分,何尔解释说她当天加班,驱车回家时还因为路面积雪耽误了不少时间,停车时特意看了车上电子钟的时间,是19点47分。

经过简单的问话,现场的状况已经大致了解,江山的尸体已经被法医带走,我们也正坐在回警局的车上。当然,刚死了人的房子是住不得的,何尔一家已经被同事送去她父母家了,卞伟也回了自己家。

到了局里,我们刑侦二队的队长古仁正在翻看刚刚打印出来的案件资料。见我进来,他示意我坐下,用一个说不上干净的杯子给我倒了半杯二手咖啡机里煮的咖啡。

“小司啊,从现场回来了?”

我复姓司徒,单名疏,但古队总喜欢叫我小司,长此以往就习惯了。

“嗯,问来的信息并不多,现在尸检结果也还没出来,等过天受害者亲属情绪稳定一点再问吧。”

“嗯。”古队两手互握置于桌上,与鼻梁同高的位置,低头作思考状。

“那先说说你初步了解到的吧。”

虽然古队手上拿的就是整理的资料,他总是问我一遍,据他来说,语言的表述比书面的文字更容易让人找到着重点。

“死者江山,基本信息就不说了,只说一些我觉得特别的。”说着,我开始翻看桌上的资料。

“嗯。”古队没有过多评价,只是答应了一声。

“死者妻子何尔情绪有些失控,也不好问太多,只是交代了到家的时间已经发现死者的经过。不过据她所说,她是19点47分停车,到家以后便准备去二楼洗澡,路过会客厅时发现了死者。但我们接到报案的时间是19点58分,中间隔了11分钟,会不会太长了些?”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古队。古队看起来没有丝毫动静,像睡着了一般,仍保持刚才的姿势。可能是由于突然的安静,他也抬起头,警觉地环顾四周,问:“怎么了?”

我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呃,古队,我刚才问你问题呢……”

“啊?啊——”古队叹了口气,说,“你先说你的,我听着就是了。”

无奈,我继续叙述:“问了死者的儿子江川,得知几点信息:首先,死者和其妻子似乎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冷漠;其次,死者平时并不常在会客厅里呆着,除了有客人来访;再者,江川说他整个下午都在三楼房间里看书玩游戏,除了去过两三次同在三楼的厕所,并没去过别的地方。”

古队仍然不发一言。

“死者女儿江河,今年才17岁,正在读高三。她说当天下午她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和看参考书,没有出过房门。

“男仆卞伟,自称下午一直呆在一楼,在15点左右来了一位客人,江山让他领上二楼会客厅,后来他将茶水端上楼。卞伟还说,客人没有呆太长时间,走时显得匆匆忙忙。他正准备上楼收拾茶几,就听见江山说让他不要上来,所以便作罢。17点半左右他还询问了江山是否需要送晚饭给他,江山说不,于是他直接把晚饭端上三楼给了江河和江川。”

“细说‘听见江山说’是什么意思。”古队开口道。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卞伟解释说江山在家里每个房间都装有对讲机一样的装置,只要按下按钮然后说话,话的内容就会传到一楼卞伟的房间。同样,卞伟也可以主动说话,只要按下特定房间的按钮就行。”

“客人到来时,江山是怎么告诉卞伟让他领上会客厅的?”

“电话。如果有急事,卞伟又不知道江山在哪个房间,他会直接打电话给江山。”

“也就是说,客人来了以后,卞伟打电话问江山怎么做,江山让把人领上会客厅。后来卞伟又上二楼会客厅送茶水。然后客人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江山又用对讲装置告诉卞伟不要上来。后来下午五点半左右卞伟用对讲装置问江山需不需要晚饭,江山说不要,卞伟就只给三楼的江川和江河送了晚饭。”

“就是这样。”

古队蹙眉:“对讲装置装在卞伟房间里吧?那江山怎么告诉他不要上来的呢?客人走后卞伟不应该直接上楼收拾桌子吗?还回房间做什么?”

我也无言以对,只说可能是送完客人后回房间做些什么碰巧听见了。

古队摇摇头:“这太巧合了,如果不想让卞伟上楼,江山怎么会用对讲装置呢?他明明可以打电话的。如果卞伟没有听见然后上楼了呢?”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方法,”我盯着古队,“江山知道卞伟会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