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敌寨
赵德諲虽比不得秦宗权,甚至比不了孙儒,可也是一方统帅,麾下健儿愈五万众,远强过这些号称好汉的山匪流寇。
是以众好汉最多逞一时口舌之快,叫骂一番,也就各自歇了。
“众位且听某一言。今日庞都头召集我等,又以机要告之,岂会坐视我等受辱不理?有庞都头和鹿将军为俺们做主,何曾怕了那老贼?”佽飞适时提醒道。
“对!有庞鹿二位将军在,赵贼休要得逞!”
“请庞将军主持公道!”
众好汉如抓得了救命稻草,纷纷请道。
庞从应道:“众兄弟放心,鹿大哥绝非无情之人,定不会辜负众位。”
“谢鹿将军!谢庞将军。”
众好汉齐称谢。
庞从如此方仔细道:“赵德諲机关算尽,无非是想独吞荆襄,不愿他人染指,故而送我等去义阳关下就死。可沙场上的事,难说得紧咯……岂由他一人说了算?“
“将军之意,俺们阳奉阴违,行缓兵之计?“
总算有人机灵点了,道出话外之音。
庞从点头。
诸好汉皆称妙。
只有一二榆木脑袋还在发问:“我们不攻关,如何进得了荆襄,夺一块儿自个的地盘?”
佽飞代为解答:“只待襄州一下,荆襄自乱,彼时浑水摸鱼,再入荆襄,有何难事?”
“妙计!”
仗是赵德諲打的,死的也是蔡州兵卒,好处却落进了自个口袋。
如此好事,乐得诸好汉个个开怀大笑。
多日阴霾一扫而空。
……
义阳三关,夹于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
自西而东,分为平靖关、武阳关和黄岘关。
先秦时便是秦楚两国反复争夺之要地。
后因汉江水系的变迁和云梦泽的消减,在西边出现了南阳平地,可直达荆襄,此地则因为水系不通、交通不便等故,地位渐被襄州取代,不再是中原政权和南方政权反复争夺的兵家要地、荆襄门户所在。但其险要却是分毫不减。
三月十五。
大齐南面招讨使赵德諲的钧旨下达南征各部,即日出发。
既有庞从事先交代,众好汉自也不着急,在反复催促下,磨磨蹭蹭,行军数日,好容易才来到桐柏山外。
此处属申州界内。
十三路好汉驻申州城西三十里卢家湾。
忠武军驻北边西刘湾。
单从位置上来看,桐柏山在前,十三路好汉居中,忠武军恰在身后,好似行监视之便。
先有吴自勉提醒,岑炳便留了个心眼,庞从那晚所言未必属实。
回去后召几人商议。
冯子德向来机灵,分析道,今有三方力量,鹿晏弘庞从既可携诸好汉之力对抗赵德諲,亦可挟诸好汉之势,阴与赵德諲相构。
孰是孰非,岑炳难下决断。
但冯子德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如今的驻营位置,又似乎印证了这个道理……
且说十三路好汉在申州城外的日子也不好过,缺衣少食,无不牢骚满腹。
申州守将名牟权,乃赵德諲心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心分忠武军与十三路好汉来攻义阳关。
牟权早早关闭了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甚至将方圆五十里住户全部驱赶进城,拆毁房屋,踏毁庄稼……着那阵势,好似大敌当前。
完全是把十三路好汉当做了贼人来防。
诸好汉叫苦不迭,从城里讨不来粮米也罢了,便是想去四周乡野劫些来,也只有满目凄然,一颗米粒也无。
可也只能叫骂几声过过口瘾。
申州城池坚固,城头戒备森严,又听闻牟权向以守城闻名……
罢了。
不出三日,诸好汉实在熬不下去了,与庞从商议,主动请命进山攻关。
庞从向诸好汉允诺,只是佯攻,掩身后牟权的耳目。
那牟权也是狡诈,待确认城外大军进山后,才假惺惺送来两车粮食以为犒劳。
可进山之后,诸好汉又后悔了,实在是山路难行。
照说好汉们多山匪出身,也不是没走过山路,可这桐柏山阴面全然一座荒山,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走过人,荒草遍地,高可没人头,枝桠旁生,一眼望去全无落脚处。只有一边开路搭桥,一面艰难行进……而且山里气温陡降,寒气刺骨,夜晚更冻得人浑身冷颤,全然不似活人可以待的地方。
若非申州城池实在高大,早掉头回去返攻申州了。
十三路好汉一面在大山里乱窜,一面大量减员,许多匪寇被这鬼地方吓得脚底抹油逃了。
所幸桐柏山并不十分高。
一路摸爬滚跌三四日,好歹翻过了至高处的荒岭,地势渐平坦起来,至少不用向上爬了,道路也从无到有、渐宽广起来。此时,武阳关关城已遥遥可望,进入众人视野内。
义阳三关,平靖关与黄岘关久已荒废,隐入山林之中,其迹不可察,唯余下武阳关,继续捍卫着荆襄的东大门。
再看那武阳关,夹于两山头间,似一道闸门横亘其间,又高出左右山崖一丈有余,傲然独立,任谁看了都得倒吸一口凉气,好一道雄关险隘。
如此雄关,岂人力可破?
且武阳关后自有下山道路,直通随州城,亦无法用围困之法,只可正面强攻。
部分好汉已暗自庆幸,万幸只是佯攻,否则,不知当有多有男儿无辜命丧关下。
大部好汉正沉浸于越过荒岭的喜悦,一时并未想得那么长远,只见得辛苦寻觅的武阳关矗立在前,兴奋地向前方的平坦大道跑去。
直到有人惊呼:“有敌寨!”
就在他们身侧、一水相隔,分明矗立着一座营寨。
寨内守军或是经年未遇战事,竟也是此时才发现有大股匪军闯入,才匆忙敲响皮鼓,摇动旌旗。
而后,他们既未第一时间撤回关城,也未主动出击,只在寨垒上隔水相望。
显然是久疏战阵,毫无战备。
由此看来,至少庞从说了一句实话,荆襄守将多无能。
然而先跑下来的好汉匪众们也自慌了,相互践踏。
他们只是来佯攻的,全无交战准备,也多没有行伍经验,未料到关城前有营寨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