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卷一 功成不必在我
景清其实没有反抗，也不需要反抗。
正如那曹公公所言，成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天下士子更是天下人正名，什么才叫做文人风骨！
忠义无双！
“糊涂，糊涂啊，你怎如此糊涂啊！”就在这时，解缙痛心疾首地站了出来，一脸惋惜地看着景清。
“老夫确实糊涂。”景清戏谑地笑道，“老夫要是不糊涂，岂会将尔等这些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辈引为至交！
读书人的气节，读书人的骄傲，读书人的尊严，在你们身上，荡然无存！”
景清越说声音越大，越说也越激动。
这一刻，他想起了文天祥，想起了……很多人（作者就想到一个，本来还有一个，但那哥们吃人……）
原本准备站出来的胡广、杨荣等人顿时就止住了脚步，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而一早站出来的解缙，那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这时，朱高熙一步踏前，怒声喝问道：“父皇待你不薄，你何至于如此？”
景清倒是硬气，哪怕是被万禧等人束缚着，依然高声道：“无他，欲为故主复仇尔！”
“那建文小儿当真值得你如此为他？”朱高熙脸都黑了。
景清却是直勾勾地瞪着他：“这就是燕贼！无丝毫礼数！
犹如化外之野人，按理，你得称陛下一声皇兄！
解缙，胡广……你们都看看吧，睁大你们的狗眼都看看，你们辅佐的便是这等不知礼数，不知廉耻的化外野人。
哈哈哈……
就你们，也配称读书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解缙等人脸色都黑了，他们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
“来人，将此撩乱棍打死！快！”朱高熙这会儿气得面色潮红，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就让自己的亲兵冲了上去。
万禧见他们冲来，下意识地看向了朱允炆，朱允炆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回来。
说实话，这会儿，他的心情极度的复杂。
不用严格意义，景清就应该是他的忠臣！
可他却亲手将景清推向了绝路。
要说不动容，不可能。
说起来，在顶替了武超之后，他不是没有机会跑。
有，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也许真的是因为朱允炆的身份让他有些不甘，也许真如他自己所想，在这大明朝，他没有活下去的底气。
也……许是因为舍不得武超都没碰过的俏娇娘。
但不管怎么讲，他都选择了留下来。
哪怕是面对重重困境，他都留了下来。
这他妈就是人啊。
欲壑难填！
可这会儿，看着景清，他又动容了。
就在这时，朱高熙的人已经一通乱棍朝着景清招呼上了。
而景清当真是个爷们儿，哪怕被打得吐血，这会儿他还高声喊道：“朱棣篡位，大逆不道，望天下周知！”
听到这话，朱高熙大怒：“将他舌头割了！”
亲兵闻言，那也是没有半分犹豫，当下就开始去抓景清的舌头。
景清浑然不惧，趁着还能开口之际又道：“能堵住老夫之口，焉能堵住悠悠之口？”
朱允炆不敢，也不忍心去看这副场面，当即便对万禧说道：“你们留在这儿，本官先走了。”
“百户，这时候岂能离开？”万禧连忙说道，这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到手了。
今日又是大封功臣的日子，一个搞不好，自家百户就能一飞冲天啊！
朱允炆却是说道：“你忘了？老子一家老小还关在锦衣卫，之前是担忧陛下安危，这才没工夫去管，现在既然凶徒都抓到了，本官还能不去？”
说罢，朱允炆转身就走，不做任何停留。
不过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在景清身上，倒是没几人关注他。
随着景清被杖毙，消息也传进了皇宫。
当朱棣闻讯的时候，脸色未必就比朱高熙等人好到哪里去。
不过今天是大日子，也是他的好日子，强压住怒火后，朱棣便对身边的郑和说道：“传令上朝吧，另外，特赐武超也一道上朝。”
说到武超，朱棣的脸色倒是好转了几分，“今日他确实立了大功，要是让景清闹到了朝堂上，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小子，如今倒是颇有几分其父之风了。”
郑和闻言，躬了躬身，当即就走了出去。
来到宫门之时，众人已经重新列好了队，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景清而耽误。
“陛下口谕，上朝！”郑和说完，四处张望了一眼，继续道，“武超何在？陛下特赐武超上朝觐见。”
听到郑和的话，众人倒也不意外，武超将贼子毙于宫前，确实是大功，有此恩遇也实属正常。
正当众人朝之前武超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呆滞，这武超人呢？
干活的时候一包子劲儿，真到了封赏的时候人不见了，这世上还真有这般高风亮节的人？
“武超何在？”郑和继续喊道。
丘福见万禧等人跟个棒槌一般，立马出言问道：“你家百户呢？”
“我家百户回家了。”万禧立马躬身说道。
“回家了？”众人都呆住了。
“胡闹，还不赶紧将你家百户找回来！”丘福连忙说道。
这他妈天大的恩德啊，这臭小子……
他都无语了。
万禧多鸡贼的人啊，当下也是连忙说道：“回将军的话，我家百户受领钦案以后，一家老小皆被下狱，当时百户忧心陛下安危，无暇多顾，如今这凶徒也已伏诛于宫前，我家百户回家料理家事，也无不妥吧？”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世上真有如此道德高洁之辈？
全家老小都被下狱了，还能忠于王事？
而纪纲，这会儿脸色一变！
他知道，这回真着人道了。
可这会儿大家都在进宫，他已经没机会通知自己的麾下了。
早知道，他捉沈家人干嘛！
“罢了，先上朝。”郑和闻言，当即说道，“陛下都已经等着了。”
而此时，另一边，朱允炆慢悠悠地朝着沈家走去。
心里想着景清，神情有些不舒坦，想到这里，他立马勾起了武超的回忆，这回舒坦了。
你效忠的是朱允炆，与我武超何干？
“得，这世道，还是没心没肺的活着吧。”当下，朱允炆便笑道，“功成不必在我，功成一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