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渡化水鬼

“哇……”蓝瞳吓得大哭起来“姨姨别拉我，你这样我害怕……哇……”

午娘一怔，神思一阵恍惚，这分明是个三岁孩童，哪里有什么山鬼的影子，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手段用来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于心何忍呢。想着自家儿子那圆乎乎肉嘟嘟的小脸，在弥留之际也是这般惊恐万分，小脸涨红，抽抽噎噎到：“阿娘我疼，阿娘我疼啊……”。

不，自己不能心软，还有阿牛哥，他又是因何丢了性命，若此刻回头，那这些年的执念又算是什么呢？她心一横，闭上眼，正欲再发力，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把连接她和蓝瞳的黑发生生划断，而蓝瞳也因忽然松了劲，一屁股坐在地上。“师父，你可算回来了，瞳儿都要吓死了。”小肉手心有余悸拍着胸口。

“臭丫头，露馅了吧，还装听不懂我说话！”雷末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一双碧眼夜色中闪着幽绿的光。蓝瞳吐吐舌头。

“徒儿，你把我说的话，一句一句讲给她听！”

“徒儿遵命！”此刻的蓝瞳还是很知道轻重缓急的。

“阿牛不是意外溺亡，而是为了和你的姻缘，舍了三十年阳寿！”小小的孩童一字一句学道。

“你说什么？”午娘愣了，阿牛竟是为了她才遭了横祸，未能寿终就寝。刚刚还满眼猩红，凶神恶煞的水鬼颓然卸了力气，幻化了一个白衫白裤，容貌秀丽的村妇形象“小山鬼，你把话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走上岸来，一把捏住蓝瞳双肩，焦急询问。

“啊哈，你不是姨姨，是姐姐啊？”蓝瞳看到午娘长相俏丽，伸手就想摸她的脸，被灵猫丢过一个眼刀制止。

“我师父说，午娘姐姐和阿牛大大原是没有缘分的，可是阿牛大大一眼相中了姐姐，便在心里起誓，宁愿用三十年阳寿换和你的一段姻缘”小丫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午娘姐姐，这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大大。如果没有这个交换，你怎么能度过那么快乐的一段时光呢？我相信阿牛大大也是这么想的。”蓝瞳眼见午娘要哭，心疼地上前抱她，还伸出手去擦拭午娘的眼泪。灵猫在一旁担心得吹胡子瞪眼的。要说这玄猫躯体有什么不好，就是身量太小，既不能把人一把推开也不能把她一把护住，只能干着急。这番话也不知道谁教她说的，倒是入情入理令他也有点动容。

“世间事，往往求而不得，或求此而得彼”蓝瞳继续用小胖手扫午娘的眼泪，却一瞬间仿佛带了上万年的沧桑：“能得偿所愿，阿牛和你的孩子都了无遗憾，只有你还困在这回忆里不肯出来……”雷末眼见那小蓝瞳心脉处隐隐发光，摸着午娘的手上一条一条小小发光的鱼儿从手臂游去了午娘的脸上，然后就见午娘身后的黑气越来越淡，最后连同午娘的整个身形消失在夜幕当中。转身前还有一句话留在空气里：“谢谢山鬼渡我，我要走了……”此时雷末的猫嘴还张在哪里，忘了合上。

一个三岁女娃，竟然就可以用如此温和的方法渡化恶灵，不用捆仙锁，不用乾坤袋，也不用抛出符咒贴人脑门子上？此时雷末才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生而有灵”这四个字的分量。若之前依了他的法子每日闭气打坐，会不会一段日子后这小山鬼就变成了一个只会背书捏诀的术士了呢？

正准备合上嘴好好夸一夸这个徒儿，只见眼前聚起一大团黑雾，紧随其后妖风骤起，电闪雷鸣，瞬时雨落倾盆，与河面上涌起的几十丈高水花衔接一处，看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龙卷风一般。自那旋涡中传来一阵咆哮“臭猫伤我一目，还敢回来？”雷末知是那孽龙魔印，大喊一声“徒儿，跑！”便领着蓝瞳头也不回地向神山奔去……

眼见魔印没有追来，灵猫停下等蓝瞳跟上“我果然没有猜错！幸亏他历劫那日你挡了最后那道天雷，否则他此刻就不是蛟，而是龙了……”雷末心有余悸，继续说道：“走蛟不离水，龙可是会飞的。眼下我们只能暂居神山，你那个家在岸边，我们不能回去了。”蓝瞳懂事地点点头。“明日为师会修书一封，告诉你阿爹阿娘你是山鬼转世，需和我一起历练修行。想来你身世有异，你爹娘会体谅的……”

“嗯嗯好”蓝瞳乖巧应道。

“今日咱们暂且在之前的山洞歇息一宿，明日上山，随为师看看那山巅天池出了什么纰漏，怎么这满山溪流尽数干涸了呢……”

“好的，师父。”

雷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一跟小蓝瞳待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派头，说话唠叨不少。之前自己是个多自在洒脱的人啊，闲时摸鱼上树，亲近自然；忙时凝神静心，不理杂事。现在添了这么个羁绊，总怕嘱咐不到，日后小丫头会惹什么塌天大祸；又或者因为自己粗心疏忽，把这山鬼灵童生生耽误了。正胡思乱想，只听得身边小蓝瞳肚子里发出“咕咕”的饥饿之声，叹了口气：“肚子饿了？”

“是的，师父。”蓝瞳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

“那为师先带你去山洞安置，然后去镇上为你买些吃食吧，正长身体的年岁，不能亏了嘴。”顿了顿又说“今夜就把信给你家送去，免得你爹娘白白担心……”苍天啊，雷末心中呐喊“我也才20年华，为什么要让我早早感受当爹的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