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羿死在学生逢蒙的手里

羿跟宓妃分手以后，他想到天上的不公平，再也不打算回到天上去了，这时他的唯一的爱好是打猎。陪伴着他去打猎的，有一个他在下方招收的学生，名叫逢蒙。逢蒙，是山间的一个猎手，是一个灵敏而又勇敢的人，羿一向很喜欢他，曾教他射箭。自从羿射下九个太阳以后，他的神箭天下闻名。可是他的射箭技术别人不易学到，只有逢蒙学会了。逢蒙刚开始学射箭的时候，羿向他说:“你要学射箭，先要学不眨眼晴，去把这桩本领学会了再来告诉我吧。”逢蒙回到家里，就成天仰躺在他妻子的织布机下面，用眼睛去对着织布机的脚踏子，脚踏子动而眼睛不动。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就是拿锥尖去逼近他的眼睛也休想使它们略眨一眨。逢蒙于是欢喜地把他的成绩去告诉羿，羿说：“还不行。第二步还要学看东西，要学会把小东西看成大东西，把不显眼的东西看成极显眼的东西，然后再来吿诉我。”逢蒙回家便去找了一根牦牛尾巴上的毛，拴上一个虱子，把它悬挂在南面窗子的脚下，每天练习看虱子。十多天以后，便觉得虱子慢慢地长大了。练习了一段时间，那虱子看去就像有车轮般大，再看别的东西简直样样都成了大山和小山了。逢蒙于是又欢喜地去把他的成绩吿诉羿，羿这一下才真的替他高兴起来，说道:“你现在可以学射箭了！”就把他自己所有的本领差不多全都教给了逢蒙。后来逢蒙的箭射得几乎和羿一样好了，天下都很闻名，凡是人们提到箭射得好的，都把羿和逢蒙两人一起提出来。羿很欢喜他有这样一个本领高强的学生，但是气量狭小的逢蒙却不大欢喜有这么一个本领比他还高强的老师。据说有一回，羿曾和逢蒙比赛过一次射箭。恰巧天空中一行雁飞了过来，羿叫逢蒙先射，逢蒙连发三箭，为头的三只雁应着弦声堕落下来，一看，刚好三支箭都射中雁的头部。这时受惊的雁已经四散乱飞，羿也随意向它们射了三箭，也有三只雁应弦坠地，一看，三支箭也都射中雁的头部。这样，逢蒙才知道老师的本领实在比他高强，不是轻易赶得上的。因此，逢蒙对于羿总是感觉着非常嫉恨，暗害羿的念头时常在他的胸中盘绕。起初，他还觉得羿传授给他本领，又一向待他很好，要下毒手是困难的。但是现在，羿因为遭遇的不如意，脾气变得相当暴躁，动不动就怒火冲天，甚至无缘无故骂人；逢蒙在遭受了老师几回责骂以后，心里越来越不满，于是，决定设法害死羿，挪开这块阻碍他前程的绊足石。一天，羿又带逢蒙出去打猎，逢蒙借口家里有事没有去，羿就骑着马单独去了。傍晚，羿打猎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只见对面树林边上有人的影子闪了一闪，接着，就有一支箭向他飞来。羿眼明手快，连忙拈弓搭箭，在跑着的马上一箭射去。只听得铮的一声，箭尖正触着箭尖，在空中发出几点火花，两支箭便向上挤成一个“人”字，又翻身落在地上了。第一箭刚刚相触，双方立刻又来了第二箭，同样相触在半空中。一连射了九箭，羿的箭都用尽了。这时他才看清楚逢蒙得意地站在对面，还有一支箭搭在弦上，正瞄准着他的咽喉。来不及让羿略作防备，对方的箭早已经像流星般地，飕的一声径向羿的咽喉飞过来。也许是瞄准差了一点，却正中羿的嘴。一个筋斗，羿带箭掉下马去了，马也就站住了。逢蒙见羿从马上落下，以为老师这下子是准死无疑了，便带着得意的神情，慢慢踱过来，要看看羿的死脸。哪知他刚走出树林，羿忽然张开眼睛，直坐起来，吐出嘴里的箭，迅疾地搭在弓弦上，照着逢蒙的脑门，就是一箭。逢蒙叫声“不好”，两手抱着头颅，回身便跑。那箭只在后面紧紧地追来。逢蒙跑到林边一棵大树下面，急忙藏身树后，企图躲过那箭。那箭却也作怪，像长有眼睛似的，竟拐了弯儿，在大树后面找着了逢蒙。逢蒙骇得魂不附体，拔腿又跑，绕着大树狂奔。那箭也绕着大树，在后面紧追不舍。逢蒙跑得快，箭也追得快；逢蒙跑慢点，箭也就稍稍放缓步调。他两个绕着大树一逃一追，竟像小孩子捉迷藏似的。“师傅，饶恕我……”逢蒙跑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去你的吧！”羿鄙夷地挥了挥手，说。那箭就“当”的一声，落在地上。逢蒙揩着额头上的汗珠，走上前来，谢过老师。“你真是白跟我学了这么久，”羿笑着说：“难道连我的‘啮（niè）镞（zú）法’都还不知道么？这怎么成，还得好好地练习啊！——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是，老师。”逢蒙满面惭愧地低垂了头。……羿虽然给逢蒙暗算过一次，但是一者他的为人素来仁爱宽大，二者也自恃有过人的技艺和勇武，所以并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以后出去打猎，还是随身带着逢蒙一道。从此以后，逢蒙在羿的面前，也愈加表现得老实恭顺，使羿对他的改过向善，深信不疑。但是他却暗中用桃木削成一根结实的大棍子，随时带在身边，说是既可用来打野兽，也可用来挑猎物，羿见他把这家伙使起来方便，也很欢喜，丝毫没有其他疑心。一天，羿站在树林边仰天射雁，已经射落了一只，正举起弓箭来要射第二只，哈着腰在他身旁收拾猎获物的逢蒙忽然直起身来，抓起树旁的桃木大棍，对准羿的头顶，狠狠地就是一棍。当羿察觉，要回过头来，给这恶徒以打击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桃木大棍就像泰山压顶似的，一棍正中羿的后脑。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羿的耳朵边流下来，羿两手无力地垂下，手里的弓和箭扔落在地面上。他略回过头来，用他虽然已经昏迷却仍然是那么愤恨而轻蔑的眼光瞧了逢蒙一眼，然后，像一座山样的，颓然地倒了下来……他死了。据说人民为了纪念他，奉他做了宗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