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口诀
“好，既然枫儿姑娘说十串火晶糖葫芦，那就十串火晶糖葫芦。”
应本色笑了笑，温言出声。
“嗯，本姑娘说的。”
“本姑娘做买卖，那向来是一口价，童叟无欺，还货真价实。”
“小道士，你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说话之间，玉枫儿便轻轻一挥衣袖，缠在蝌蚪三兄弟身上的金线，便历时飞回，于空中三根并作一根，回到了玉枫儿的手腕上，化作了一只金色的缠丝精致手镯。
“小空，小色，你们招呼这三个小家伙，先吃点东西。”
“皇甫，你受点累，给它们多烤点吃的。”
应本色跟皇甫月缺，空空色和色空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又随着黄衣少女回到了，方才停留的巨石，陨星台上。
一时之间，皇甫月缺，空空色，色空空，黄衣童子，绿衣童子，白衣童子，都深深看了一眼离去的二人背影。
“你们三个过来吃东西吧。”
在色空空的招呼下，蝌蚪三兄弟便乖乖的去到了火堆旁，开始吃色空空给它们分配的食物……
三兄弟并不是，没有生起过趁人不备，就直接跑路的念头。
但一来，是因为腹中实在饥饿，而不得不先填饱肚皮。
二来，则是觉得，这可能会是个抱大腿的个好机会。
黄衣少女此时仿佛所有所思，在迟疑沉吟良久之后，才好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冲应本色轻声开口说道：
“应澄心，把你刚才收起来的法宝，拿出来给本姑娘瞧瞧。”
“你放心，本姑娘从不夺人所爱，只是你那法宝……”
“我似乎在哪里曾见过………”
“枫儿姑娘请稍等。”
应本色礼貌的接过话茬，便要伸手掐诀，从腰间的蝈蝈罐内，取出那根黑红色的秤杆。
这时，只见黄衣少女玉枫儿，秀眉一皱，带着些愤怒的出言说道：
“从此时此刻起，你不必叫我什么姑娘小姐，我也不称呼你什么道长真人。”
说到这里，黄衣少女玉枫儿神情有些黯然的放低了声音，然后接着说道：
“你叫我枫儿便好，我就叫你应澄心。”
应本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一思索，便接话道：
“好，在下记下了。”
“枫儿姑……”
“枫儿，你这是……”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态，玉枫儿精致白皙的小脸微微一红，仿佛就像是一颗将要成熟的桃子。
玉枫儿整理了一下衣裙，便战术性的又在陨星岩上坐了下来，抱着双膝看向天穹之中高挂的明月，和万点星辰，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
“应澄心，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谢谢…………谢谢你……………”
“虽然我马上就要死了……………”
“可是死之前，还能有你这样一个人陪着我说说话。”
“还请我吃美味好吃的烟火食，我真的很开心………”
“应澄心，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怕死，毕竟这么多年了，我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我却很怕爹爹难过………”
“从小到大，我都不敢跟除了爹爹以外的人，去建立深厚的感情。”
“因为我知道我会早死，而我死之后呢，那些爱我的人，记得我的人，会一直难过，会一直伤心………”
“所以，我没有朋友，只有爹爹…”
“你可能不知道，我爹爹去拜见过平常道尊前辈了。”
“可道尊前辈他老人家，对我的血脉劫，也没有办法………”
“前辈说，这是天道对神族血脉下的禁制，也可以说是诅咒。”
“而你，之所以到这个年纪，还没有额现神纹，是因为你体内的神血不知是何缘故，到现在还未曾自行激发……”
“并且，在那之后，我才知道，由于我身怀两种神族血脉，所以我比之一般身怀神血的人，生机要耗损的更快。”
“也因此，我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命了………”
“爹爹之前，为了不让我觉察到自身的情形而难过，就一直封印了我的神识灵海，让我以为，我自己还能有很多年好活……”
“最起码，也还能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可现在……却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应澄心，我要死了，死之前，能麻烦你，做我的朋友吗？”
“你放心，绝不让你白做我玉枫儿的朋友。”
“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永劫的口诀告诉你。”
“哦，就是你方才唤出来，用以吓唬那三只小蝌蚪的，细长黑红色短棍。”
听了玉枫儿方才的话，应本色心情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是在等这一天是吗？……”
应本色同样在陨星岩上坐了下来，就坐在玉枫儿身旁。
他同样望向了天穹之上，高挂的明月，和那一望无垠的星海。
“是啊，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有时候我甚至盼望过，这一天能早些到来……”
“因为，等待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每次，都对能治愈我的怪病，满怀希望……”
“但到了最后，却又往往总是以失望告终……”
“一开始还好，可次数多了，也慢慢就……再也提不起来什么希望了……”
“渐渐的，我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死的很慢，很慢……”
“而这种感觉……”
“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即使是我爹爹……………”
玉枫儿凄苦的释然一笑，眨眼之间眼底又只剩下欢愉。
仿佛就像是，学堂里终于盼到了归家日期的孩子一般……
看着少女脸上的纯真笑容，应本色内心被深深刺痛了一瞬。
这种感觉，他感受的到。
并且，感受了一世……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明白你的感觉，没有希望的活着，其实远比死亡更可怕………”
“但，你起码还有健全，能活动自如的身体。”
“我以前乞讨的时候，曾在一座小城里，遇见过一个四肢连一动，都不能动的可怜人。”
“据他说，他每天醒了就是吃饭。”
“吃过饭后，他就盯着窗外的院墙看，看着院墙上的树影从无到有，从短变长，又从长变短，从有到无………”
“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从房门口，到大门口……”
“是从家到医馆………”
“他每天都在盼望着能治好，同时也在盼望着，治好后能去看一看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看看远方的风景，究竟是什么样的，究竟跟自己想象和猜测的，是否是一样的……”
“一开始他很怕死………”
“逐渐的，他不怕了。……”
“后来，他甚至开始，盼望起来了死亡……”
“枫儿姑娘，你比他幸运，你起码还有健全的四肢，起码还能看一看远方的景致。”
“而他，最后却只能在遗憾中，黯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