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送别
景帝国天授十年，大年初二。
是日，天有微风，宜出行，忌动土。
浣花溪旁不远处，曲折蜿蜒通向远方山谷处的大路上，此时还有些许的积雪，尚未化净。
大路旁，迎着微微寒风，身披一袭青色大氅的李清月，与身披一袭红色大氅的妹妹李清雪，并肩而立。
李清月搂着李清雪，李清月将头靠在李清月肩膀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猫。
两人一猫，六只硕大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知禅寺山门的方向，怔怔出神。
在李清月与李清雪的身后，灵武山大玄宗来人李薰风与任绿槐，一对师兄妹此时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几乎同时，于刹那之间，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按照李薰风与任绿槐原本的打算，是自山腰处的知禅寺中，就应带着即将入门的两位小师叔，乘坐飞舟回返灵武山大玄宗。
但李家姐妹二人里的李清雪，却是提出了要在离去之前，再走一走知禅寺周围，她曾经走过，玩过的地方。
而在见识过李清雪小丫头的绝招之后，李薰风与任绿槐师兄妹二人，也只得是答应了李清雪的要求。
如此一来，李薰风和任绿槐两师兄妹，也是不得不选择，跟在了李清月与李清雪两姐妹身后，充当临时护道人，默默看护。
虽说李家两姐妹，如今都还年龄尚幼。
并且李清雪小姑娘，连灵武山究竟在何方，大玄宗的山门长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直接就强行带李清雪小丫头登船。
但…谁让人家辈分高呢……
师兄妹两人，也确实是不想落一个“目无尊长”的恶名……
毕竟大玄宗内，如今除了几位太上长老，和掌门人燕冲霄的几位师兄弟，以及师姐妹之外。
还真就没人能在辈分上，压眼前这两位小师叔一筹……
更何况，这里还是知禅寺地界，难保那两位道家圣人，此时就在暗处默默看着他们……
于是乎，李薰风和任绿槐，也就不得不亲自见证了，面前这望之令人心酸不忍的别离大戏……
“姐姐，小道士哥哥怎么还不来送我们呀？”
“他是不是也舍不得清雪走，所以不敢来送清雪了……”
不知何时，已经把小脑袋埋进李清月怀中的李清雪小丫头，声音显得十分低落的，低声呢喃着，询问自己家姐姐李清月。
“小雪乖，澄心小师叔他也许……”
“他也许…”
“也许还没醒过来的吧……”
李清月语气略顿的同时，又不由得想起了前天夜里，那因怕自己姐妹二人贪饮百花百果酿损及自身，便接连大口灌酒的一袭白袍身影……
而李清月怀中的李清雪小丫头，在听到自己家姐姐的话语之后，又不由得把一颗小脑袋埋的更低了……
小李清雪知道，她的小道士哥哥，也许今天不会来送她了。
因为，昨夜的小道士哥哥，是被白胡子老爷爷，一袖子给收走了的……
正在李清雪小丫头，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之中时。
李清月却隐隐瞧见，浣花溪对岸不远处，知禅寺主建筑所在的半山腰上，一道青色身影，踏着树梢，极速飞掠而来。
青色身影落在李家姐妹面前，观来人身形，约么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穿一身青色道袍，脚踏一双普通的黑面步鞋，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道门发髻，髻上还插有一根，由紫竹根做成的发簪。
这来人，正是前天的除夕夜宴之上，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百花百果酿，故而一直在化解体内药力，直到一刻钟前，才把体内药力，尽数炼化的应本色。
而看清了来人面貌的李清月，这时轻轻推了推，怀中正陷入悲伤情绪的妹妹李清雪小丫头。
李清雪小丫头嘟了嘟嘴，将一颗小脑袋从自己家姐姐的怀中拔将出来，一双微红的大眼睛，看向了姐姐李清月，视线所指的方向。
在看清了来人的一瞬间，李清雪小丫头便抱着红色小猫，扑入了青袍人影的怀中，呜咽开口之下，言语中却又满是欣喜和欢快：
“小道士哥哥，你来送清雪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清雪实在是太高兴了！”
“小道士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吧？”
“好不好？好不好嘛？”
应本色面色柔和的，揉了揉怀中李清雪小丫头的小脑袋，看着她对自己又使出平日里的常用招式，撒娇。
这时的应本色，其内心深处，也不由得是多了几分落寞与黯然，就连眼底也多出了一抹阴霾。
几个月时间下来的相处，应本色早已习惯了，身边的那个话痨小丫头。
也早已习惯了，那于溪水边，水井旁，屋檐下，一声声的清脆童音：
“应澄心？应澄心？”
“小道士哥哥，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
“小道士哥哥，你为什么只喜欢钓鱼而不喜欢吃鱼呢？”
“小道士哥哥，清雪今天捡了好多栗子，给你吃吧。”
“小道士哥哥，你为什么好像不开心呢？清雪这里有父王给的糖，给你吃吧，吃了就会开心起来了！”
………………………………………………
但又在一瞬之间之后，应本色眼底的阴霾便被尽数扫净，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应本色柔声出言，安慰小李清雪：
“小清雪，道士哥哥可不能跟你们一起走，这里是道士哥哥的家。”
“不过，道士哥哥可以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道士哥哥一定会去灵武山看你们的，好不好？”
听到应本色略显敷衍的话语后，应本色怀中的李清雪小丫头，顿时把一颗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声音清脆，急忙叫嚷道：
“不嘛！不嘛！”
“小道士哥哥跟我们一起走！……”
“跟我们一起走嘛！……”
应本色无可奈何的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左手轻轻拍着，怀中呜咽的李清雪小丫头的背。
与此同时，右手掐诀之下，便随之在手里出现了一个橙色的布袋子，并将其顺手递给了，旁边站着的李清月。
接着，温声出言说道：
“清月，这里是一袋神道钱币，是二师兄让我转交给你的。”
“袋子里共有四锭香火元宝，和一十八枚灵钱。”
“其中，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出门见喜，大吉大利元宝，各一锭。”
“神灵钱：大泉五十，太泉五百，和天泉五千，各三枚。”
“三才钱：多福通宝，添禄通宝，和增寿通宝，各两枚。”
“三光钱：金乌钱，玉兔钱，和星汉钱，各一枚。”
“收好这袋子东西，兴许路上用的上。”
李清月恭敬道谢之后，便乖巧的将那只橙色袋子，收入了自己的大氅之中。
而在李清月大氅之中的腰间，悬挂有一只成人拇指大小，两指节长短的缠丝，青绿色玉石小葫芦。
这青绿色的小葫芦，是李家姐妹来到知禅寺后的一段时间里，由道主平常真人所赠送的见面礼。
同样大小的缠丝玉石小葫芦，小李清雪也有一只，只不过是红色的，而且挂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