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力暴动
“如尼文是起源于千年前的古老符文系统,如尼的意思即‘神秘’,这种文字在我们的祖先踏上不列颠这块神奇的土地前就已经存在。”
“最初的如尼文系统共有24个字母,只不过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如今北海那边的维京人使用的都是只有16个字母的简化版,能够召唤的魔力也因此大大减少,形成的咒语也不如以前精细和复杂。”
萨拉查看着意志有些消沉的戈德里克,对米尔丁解释道。
“戈德里克从很小就开始就修习如尼文魔法。可以说,除了剑术以外,如尼文魔咒就是他的拿手绝活。这些年来,他通过现存的盎格鲁撒克逊字母表(Anglo-saxon Runes)去反推原始的如尼文,就是为了破译远古石碑和遗器上面记载的强大魔咒,为己所用。”
“但是他花了整整十年研究的字母,你眨眼间就学会了,还能懂得吟唱使用。这绝对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可是你却说自己没有这部分记忆……”
萨拉查突然转向青年:“戈德里克……我们现在就去狡猾夫人的符咒铺,我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戈德里克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狡猾夫人(Cunning folk)的店铺位于繁华集市的尽头,旁边是生意惨淡的杂货棚。
这是一栋长相奇异的石屋,屋顶挂满曲折蜿蜒的荆棘,仿佛勾勒着魔幻的符号。屋身矮的不像话,像个拍扁的碉堡,然而烟囱却高耸得可笑,两者几乎不成比例。
浓浓的熏鲑鱼味儿传来,除了一串脏兮兮的彩色玻璃珠,还有一只被吊死的狐狸钉在门框上,随风晃动。
门前堆满废弃的菜叶子和食物残渣,摆着个经历风吹日晒的乌木牌,上边用盎格鲁撒克逊字母刻着——
“狡猾夫人:魔药、符咒、长柄扫帚等日用品,拒收妖精币,携带侏儒者、红头发男人、吸血鬼及狼人禁止入内!”
“呵呵……我的老朋友古玛婆婆(Gramma Gumma),好久不见!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背着我换了个宣传店铺的说法……”
戈德里克张开双手,弯腰走进了矮小的石屋。在这里,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几乎擦着他那火红的发梢,蹭下不少灰尘,落到跟在他身后的米尔丁身上。
一条凶恶的三头犬跳出来,冲着红发青年一通狂吠。幸好这家伙还是幼崽,并未成年,所以体型不怎么骇人。
一头成年的地狱三头犬往往可以高达七到九英尺,这已经超过了如今多数住宅的高度。而现在这家伙的个头,也能够到成年人的胸口。至少,他能轻松咬下像是米尔丁这样人类小孩的头颅。
“哇哦哇哦……冷静点,嘉尔姆(Garm)!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别吓着小朋友。”
戈德里克拿剑柄狠狠一敲三头犬的后颈,幼犬嗷呜一声,转瞬便栽倒在鸡骨头堆里,那是他刚才正在享用的食物。
萨拉查避开那只死狐狸,也跟着进来了。
“哪里来不懂规矩的街混子、老杂种和巫师败类敢闯古玛婆婆的店面!敢欺负我家小姆姆……看我不把你做成熏肉风干了喂给老鼠吃!!”
排满里屋的货架后面,忽然闪出一道黑影。
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气冲冲地从一人高的坩埚后头冲出来,手中还倒提着一柄枝桠分叉的扫帚。
她似乎有些耳背,压根没听到戈德里克同她打招呼,还老花眼,密闭的屋内环境太暗,她也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就见到某个人影一棍子制服了自己心爱的小宠物。
“红头发的男人!”老妇人用极其沙哑难听的嗓子,尖叫道。
“不识字吗,小子!再不滚出去,小心把你扔锅里煮熟了拌豆子吃!”
“古玛婆婆,是我!是埃克塞特(Exeter)的戈德里克!我来买点符咒!”戈德里克高声解释,比了个持剑的动作。
弥漫着满屋子的白色水蒸气在老妇人的一阵猛烈拍打下散开,同时也扬起更多灰尘。她闻声,一棒子精准地敲在戈德里克脑袋上,紧接着,是更多雨点似的殴打。
“戈德里克?好你个小子居然还敢回来!看我古玛婆婆今天不把你拆皮扒骨,把你筋抽了当晾衣绳用!”
“还欺负小姆姆?等它成年了非得让它咬下你一大块肉不可!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小子?当年走的那么痛快,闷声不吭地就跑到海峡对面去了?这么多年了,信不信我……”
“好啦,婆婆!我认错了、我认错!”红发青年挨了几下,手脚麻利地躲到了萨拉查和米尔丁身后,捂着肿包的额头,痛得直做鬼脸。
米尔丁因此暴露在老妇人面前。她放下扫帚,似乎看到了男孩。
这是个双眼结翳的老人,鼻子凸出,脸上长着斑和疣,褪色的头发霜白,干燥地支楞着,眉毛特别粗壮,甚至有个男人似壮实的下巴。
她全身裹在粗麻布的袍子里,背佝偻得厉害,五指成爪,皮肤干燥松垮,四肢却很粗壮。无疑,这是任何童话故事中都很典型的巫婆形象。
但是米尔丁注意到,她虽然脾气暴躁、恶语连珠,却始终没抽出腰后的魔杖。
中气十足地哼了声,古玛婆婆上前恶狠狠地踢了戈德里克小腿一脚,揪住他耳朵。
“红发男禁止入内!你伤透了我一个老人家的心,埃克塞特来的坏小子!”
“嘿嘿……婆婆,先让我买完你的符咒再走。”戈德里克机灵地从她手里逃脱,讨好地帮她捡起洒落地板上的柴火,一股脑地扔向大坩埚。
“婆婆你看这是谁。我和朋友在某个老东西的遗迹找到的孩子,为了他的安全,我们就来找您帮忙啦……米尔丁,你向古玛婆婆介绍一下自己。”
萨拉查咕哝了一句:“哼,朋友……”
米尔丁站出来:“我是米尔丁(Myrddin)。你好,古玛婆婆。”
“喔,你从哪里捡来的小崽子?可怜的小米尔,别不是被这个背信弃义的红发男从哪绑架的吧?”
老妇人伸出干瘪的爪子,摸索着揪住了米尔丁的脸颊,又用力捏捏他的手臂。
“小家伙长得还挺壮实,你俩没饿着他吧?他的父母呢?”
正站在小脚凳上,用力地搅拌坩埚的青年干笑一声:“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处可去。”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米尔丁。
“所以你俩打算把他带着,正好方便卷进你父亲那档子破事?”古玛婆婆恶声恶气地说。她指甲老长时间没有修剪,但一下一下摸着男孩的时候,却没划伤哪怕一点。
米尔丁觉着,这老太婆是把自己当那条地狱三头犬了。
“哦,那件事啊……其实在我朋友的帮助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戈德里克心虚地挠挠脑袋,眼神游移,险些不小心把房檐上趴着的蜘蛛弄进汤里。
坩埚里冒着绿莹莹的泡泡,时不时还有一截长毛的腿冒出来。米尔丁一点也不想去猜,那锅里到底在煮什么。
“哼……就算为人父母,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咕哝了一句,古玛婆婆总算是松开了他,转身去货架上取羊皮纸。
为了制作符咒,她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小刀,削了削长满霉斑的表面,好让纸面空出来些位置,方便书写。
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对视一眼。他礼貌地接过来:“婆婆,让我来就行。您去准备材料。”
古玛婆婆又哼了声,开始把陈积已久的瓶瓶罐罐,从各个不同的角落里取出来,然后按照不同比例调配混合。
“橡木皮、死人摸过的松脂、淹死的甲壳虫、黄蜂的针磨成粉……”
“再来一点埃及新鲜出炉的圣甲虫,然后……”
她在石臼里捣了捣,又拿魔杖粗暴地搅了搅混合物,最后取出一枚小巧的滴瓶。
“伸出手来,小家伙。”
米尔丁依言伸出手,古玛婆婆掏出一根粗大的缝衣针来,猛地往他手心刺去!
那、那针可一点也不尖!
相反,因为使用了太久和落后的工艺,针尖就和后世的大头钉没啥两样,甚至因为没有清洁污垢,锈迹和看不出是什么的褐色油污,厚厚地包裹在针头。
完了,这么乱来取血,我该不会得破伤风吧?!
米尔丁心里一惊,特别抗拒。但这时候想收手,可来不及了!
古玛婆婆力气惊人,把他抓得死死的,且下手极重,像是要拿这东西,贯穿他手掌似的!
“等、等一下!”他大叫道——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的瞬间。
“咦?!”戈德里克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清理一空的坩埚。锅里的东西……哪去了?
“嚯,不听话的小家伙。”古玛婆婆也愣了愣,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路边的野花。她抖抖手,把没什么用的花扔到地上。
“你小子,去取他的血。看来这孩子,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让人碰了。”
“等、等等,古玛婆婆……”戈德里克幽怨地看着米尔丁,满眼都是控诉,“他把锅里的东西都变没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怕针的孩子……”
原来中世纪的小孩,都不怕针的吗?!米尔丁大受震撼。
说着,不等老妇人暴跳如雷的反应。红发青年拔出剑来,阴森森地笑着朝他走近。
“别、别啊!戈德里克,我拒绝!”米尔丁连忙摆手。
他可一点都不想挨刀子!理由是一样的,这年代要是伤口感染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他步步后退,最后脊背挨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戈德里克毕竟是娴熟的战士,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他稍微活动活动手腕,白光闪过,剑锋便利落地划向,男孩下意识护住脑袋的右手——
“叮——!!”
米尔丁捂着眼,等了半天,却没有感受到皮肤被撕开的疼痛。
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却见原本捅在柴火堆里的拨火棍,正稳稳横在身前,挡住了戈德里克的剑锋。
戈德里克正憋着劲,握紧剑柄和这根不起眼的铁棍角力,脸颊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红了。
“先是废了我钻研大半辈子的绝学,后是觉醒魔力和我比拼剑艺?”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的米尔丁:
“你可真行啊,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