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云十三诀（2）
江西最后一夜，众人滞留酒店。
第四天晚上，我们知道了滔哥的死讯。我们十几个人聚在一间房间里，酒店里的电视正播放着香港地区发生的动乱，以及巨大怪兽“红魔”——那头由血肉和骨髓组成的巨大生命体。数架新闻台的直升飞机在它的上方悬停拍摄，如果不仔细辨别，还以为那是一座山脉在不断流出殷红的血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有一点我非常肯定，那一定是旧世界的东西。我尝试调用我天界的记忆去回想，但能想起来的东西实在是非常有限。
新闻切换画面时，众人一阵惊呼，然后有几人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我从走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到同学们哀伤的模样，感到非常吃惊。电视屏幕右侧居然出现了陆海涛的黑白照片，前德胜学校舍务管家兼楼长。
一位试图阻止红魔降临却失败的英雄。新闻如此描述道。我们几个人语塞了，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我努力回忆涛哥的模样，却发现自己忘得差不多了，明明才几天没有见面。我深深地记得，他是我遇见过最好的舍务管家。初中一年级刚入学时，如果没有他，我不会那么快就习惯寄宿生活。
新闻最后指出，红魔正在向北移动。涛哥给我们的最后警告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想，红魔有可能是冲我们这里来的。那头生物出现在任何地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戮。它渴望的是鲜血，而不是鲜花。强烈的危机感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不知这是属于“猴王”的直觉还是什么（来自于天界的身份，我还没有完全适应）。我看向房间里的其他同学，在他们的表情中读到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可是有一支军队啊……”卢晓骏爬在窗台上，“我们真的挡得住吗？”
上千头怪物排列成整齐的横纵队伍，骑着骷髅马、黑色怪兽和笨重的巨人等各种奇幻坐骑，高举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鱼叉，机关枪甚至羽毛球拍。它们的目标是六人身后的黑色时空裂缝，通过这里它们能到达开满鲜花的彼岸，那里有它们想要的宁静国度。它们在为自己的美好生活而战斗，所以斗志满满，铁蹄踏过多少鲜血也并不在意。
“总要试试吧。”梁柏希合上小说，“金庸武侠推崇的从来都不是数量庞大的军队，而是侠肝义胆的武侠高手。肝侠不侠，胆义不义不知道，我们好歹是武侠高手，是超级英雄。”他从脚下的木地板内侧拿出两柄流动着光芒的重剑。银色的名为“流云”，能够召唤狂风；绿色的名为“穿梭者”，能够撕裂空间。
“说得没错。”劳智城摘下眼镜，眼镜流出一道道白色光芒，“我能看见未来。不过不用看我也知道，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在突破面前这面阴霾之前，我们不会倒下。”
“废话真多。”卢晓骏吐槽，他撸起袖子，把面前的玻璃窗拆下，跳到窗台上，俯视远处的黑猩猩大军。“话说，这些气势汹汹的多毛怪到底有几把刷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梁柏希也跳上窗台，巨剑扛在肩上，和卢晓骏站在一起。
“莘瑞。”劳智城沉着地说，“你还记得南极的路怎么走吗？”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莘瑞和吴鑫对视一眼。在那个极寒之地，天界的一对姐弟第一次相认。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的联系依然如此紧密。他们终究要回到那里，去把命运的死结彻底解开。
“去把那支巨龙组成的军队带过来。”劳智城说。
“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要开始了……”
“好。”莘瑞郑重地点点头，和吴鑫一起离开了房间。他们两人离开房间后，我们许久没有说话。沉默是一剂不太可靠的良药，我们把消除心中不安的病根很荒诞地寄托给它。劳智城口中的大战于房间里的所有人而言都不是玩笑话，而是坚硬的现实。我所获得的，这些来自天界的力量，一定有原因，它也许是某种信条，传递着某些我无法解读的信息。
“南边有军队能够阻挡红魔吗？”劳智城问。
“顺德驻扎了战神家族的英魂大军，以及宣誓效忠于战神家族的一些小家族。”梁柏希答，“他们会誓死与红魔作战，就算消灭不了红魔，也能削弱其力量。”
劳智城点点头。战神家族所谓的英魂大军并没有它的名字听上去那么强大。如今旧人已经所剩不多，所谓英魂大军不过是通过某种魔法令地底深处的旧人亡魂继续为战神家族战斗。在天界的观念中，这是被诅咒的能力，英雄牺牲后应该得到安息，他们的灵魂不应该再继续被奴役。
此时我也不愿多说什么。即将到来的是一场绝对不容差错的战斗，我们需要用尽一切手段求得生存，人类的生存。
“根据我们的游学安排，明天还有最后一站是滕王阁。”我说。
“估计去不成了。”劳智城说，“我们很快就会被通知在酒店待命，等待政府的进一步指示。”
出发南极之前，吴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其实并不想回来，因为她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一起出去拍双皮奶的记录片时，她就提到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
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和黄晓岚告别。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吴鑫说。“然后，这两天这里可能会有点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黄晓岚很冷淡地问她：“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吴鑫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但是……”
“但是什么？”
吴鑫愣住了。她很想告诉黄晓岚一切啊，我有冻结天地的能力，有一场命中注定的战斗即将到来，为了赢下这场战斗，或许，我们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会并肩战斗直至最后一刻，我，莘瑞，甚至那个喜欢我的男孩……那个教室里成天和你斗嘴的男孩……
“你走吧。”黄晓岚不再理会吴鑫。就连她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扭过头看一眼。
“黄晓岚，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吴鑫快要哭了，“如果你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你最好的同桌，听我这一次，好么……我发誓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
“走！”黄晓岚的声音哽咽了。
*
游学的最后一天，天才刚刚亮，我被叫醒时，房间里已经挤满了十三班的同学。劳智城站在落地窗前，面色凝重地看着晨曦中的城市。这一日的晨光中看不到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的早餐店，也看不到城市主干道上川流不息的轿车。
太安静了。
“南昌已经发出红色警戒。”劳智城告诉我，“原来红魔不是我们唯一的威胁。谭学礼告诉我们，猩国的化石云将在几小时后抵达南昌上空。”
“谭学礼，他回来了？”
“他用落叶传来的消息。”劳智城说，“他此刻正在我们的上方统帅大军，准备对付进袭南昌空域的猩国。南昌现在乌云密布却不下雨，正是狮国坐落江西高空的景象。谭学礼的狮子大军只有六千名将士，而猩国……我们得到的初步情报是，猩国至少有十万大军。”
“我们猴国也只有几千名将士，这加起来还不够猩国磨牙……”我说。
“好消息是，天眼家族的移动空军基地正在飞来的路上，那是一艘大小堪比岛屿的巨型航空母舰，上面装载着劳氏科技最新一代，能够进入天界战斗的特种飞机。”劳智城说，“同时，天眼家族的机械地面作战部队，正在地面之下的运载通道内，所有的地铁线路现在都已经停运。预计主军队三个小时后抵达NC市。”
“但在此之前，需要我们来抵挡敌人的进攻。”
*
交错纵横的巷子里，我撬开空无一人的面包柜台，拿了几个当早餐吃。面包店旁边，梁柏希正用水管清洗他的两柄重剑。而卢晓骏则用手机刷着美女视频，希望能带给自己更多力量。巷子的尽头是城市的中心街道，喊杀声隐约从那边传来。“狗王”钟朗坤带领市区内全部野狗或者家犬组成的大军，形成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天上的情况不容乐观。透过灰色的浓云，稀疏的金色光点与远处那朵浓云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形成鲜明对比。好在根据我下达的命令，猴国的化石云将在不久后赶来。这多少缓解了一点我的焦虑感。
根据钟朗坤的汇报，地面的威胁是一群长相奇丑无比，全身肌肉纤维的“变异人”，初步怀疑是人为制造的超人类。钟朗坤的恶犬大军挡不住它们太久，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全部平民撤出城区。
远处，携家带口的市民们正在洪钰铖、洪艺铿等人以及警察的协助下有序向后方撤离。计划是带领他们沿着赣江往东走，一直抵达市区郊外避难为止。在那里，天眼集团的建设部队已经在加紧修筑临时避难所。
通讯耳机里，前线的战报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预计还能减缓敌方行进五分钟，我的野狗大军已经消耗殆尽。我计划到郊区召集一批新的野狗回来参战，在此之前，需要新的部队拖住他们！”钟朗坤气喘吁吁地喊道。
“六人帮的猴王、战神之子、磐石之主已经就位，可以交接。”劳智城冷静的声音传来。
远处，五颜六色的鹿角从地表升起，将无数变种人炸飞。那是“五色鹿王”陈梓乔的神威，正如她在篮球班赛上那样表现神勇。她正和闺蜜李彦乐共同协助狗王钟朗坤抗敌。
“注意，北斗系统的三角定位显示，有不明飞行物正在接近赣江地带的空域，怀疑是新的敌人。”劳智城说，“天眼家族移动空军基地已经到达，请能听到我说话的，会驾驶战斗机的同胞，现在立刻前往空军基地！”
听到号召后，洪钰铖把手上的绿色手枪递给一旁的洪艺铿，说：“他们，就交给你了。”
“你会开战斗机？”洪艺铿不敢置信地问。
“我们家族为战斗机而生。”洪钰铖笑着说。
“好，放心去吧。”洪艺铿难得地可靠一次，“你永远可以相信睡在你下床的人。”
洪钰铖来到空军基地时，发现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基地门口。两个男人正靠着车子抽烟。他们看到洪钰铖到来，把烟掐灭，面露喜色，对他说：“你终于来了，小子。我们等到花都谢了。”
“你们是谁？”洪钰铖问。
“我们是谁，这是个有趣的问题。”男人答，“十年前，我们是高中同学：我是混混，他是学霸；高考过后，我们是空军战友，一起开战斗机；十年后，政府成立了针对超人类的特别行动部门，我们应征入伍，成为保护地球的卫士。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
“好复杂的履历，但是我听懂了点，你也读过书对吧，那为啥看起来像个流氓？”
“流氓……你才流氓！”男人反驳道，“斯文败类，会读书了不起是吧？”
“是的，前辈。”洪钰铖点点头，“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起飞吧！”
戴好氧气面罩后，陈荣锋和何子阳对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课间，两人同桌，何子阳说全班第一名的女孩是骑士，天真地问陈荣锋怎么才能考全班第一。
“只要比李钰怡高一分，你就是第一了。”
重要的根本不是第一，而是女孩愿意上你的马。当他终于成为女孩认可的骑士，女孩穿上白色婚纱，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上百架战斗机冲向天空，白色骨头形成的士兵铺天盖地坠落下来，天空中下起一场名为死亡的雨，每一滴水都是白色利刃。
“听我指令，全弹射击！”洪钰铖大吼，上百架战斗机同时开火，整座天空一时间遍布红色火光和白色碎片，如同盛大的礼花绽放。
心爱的人骑上世界的骏马，执剑要把阻挠未来的恶魔斩杀。然后他脱下戎装，去给女孩一场真正的世纪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