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黄金时代（3）
下午五点三十分整，黎浩宇站在校门外，等待着什么。
空旷大马路上，一辆亮的有些晃眼的银色玛莎拉蒂敞篷跑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驾驶座上的陈钰灵摘下墨镜，朝黎浩宇眨了眨眼。
“我去，大姐，你哪弄来得这跑车？”黎浩宇膛目结舌地坐了上去。
“这不是开工资了吗，我马上就从天眼总部订购了一辆。”陈钰灵得意地猛踩油门，玛莎拉蒂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工资？开什么工资？”黎浩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我和你说过，空间站的那个工作是月结的，你忘了？”陈钰灵向他解释道，“上星期五刚好是你第一个月工作的最后一天，也是我第二个月工作的最后一天。”
“那怎么没人打钱给我？”
“已经打到你的饭卡里了，那张和顺德银行联名的卡。你今天没圈钱吧，你圈钱的时候就会发现你那张卡了多了两百万人民币。”
“啊，两百万。”听到这个天文数字，黎浩宇并没有很兴奋，因为他记起了一个事情，“等我把那个火箭票的钱给还了，就没剩多少了。”
“哈哈，加油干。”陈钰灵笑着说道，“等你再干一个月，就可以和姐一样，自费购买帅气跑车了。”
两人坐着跑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疾驰，像是夜空里的一颗银色流星。这样炫酷的敞篷跑车在这样的城市里并不多见，许多过往的行人不禁驻足，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喂，不是。”黎浩宇想起了什么，有些诧异，“你不是……才读高二吗，你现在……岂不是在……”
“无证驾驶？？”
“你慌什么。”陈钰灵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十三岁就开着我爸的车到处乱跑了。放心，我的技术，撞不死你。”
“你爸爸真厉害，居然敢让你这么小就上路开车……”
“没有啊，我只是在我家后院里面开。绕着湖的公路上只有我一辆车。”
“啊这……你家后院……有个湖……”黎浩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间，被这个女孩装到了。
“等等……问题不在这……”黎浩宇紧张地说道，“你要是无证驾驶被抓到了，我们岂不是……要进局子了？？”
那一刹那，黎浩宇便脑补到了自己蹲在大牢里，父亲满脸黑线地过来，交钱保释他的画面。想到这，他脸上流出了鼠标大小的冷汗。
“不不不……绝对不行……”他彻底慌了。
“慌什么？”陈钰灵还是那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考过驾照吗？”
“没有……”
“考驾照的时候，对车辆的分级有A、B、C等分级的你知道吧？”
“不知道……”
“你要开哪种车，就要考取和那种车同级或者更高级的驾照。”
“哦……”黎浩宇听着陈钰灵的讲解，有些犯困。就好像有人强迫他此时此刻就听十八岁才需要上的课一样。街上的人和车流渐渐消失，他们已经接近南国东路。
“所以说，我现在虽然是无证驾驶，但并不违法。”陈钰灵说道。
黎浩宇像看怪物一样看她……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胡话的？
只见陈钰灵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按钮，跑车的顶棚忽然升了起来，盖在二人头顶上方。下一秒，已经是高速度的跑车再度加速，差点把黎浩宇的心脏甩了出来。
“你……干什么。”
“注意安全。”陈钰灵坏笑着提醒了一句，把挂档的操纵杆直接推到最前。引擎的狂暴声如同天雷降临，一股巨力将整个跑车托起。
“这……”黎浩宇转头看向车尾，两道蓝色的尾焰熊熊燃烧。车窗外，方才高大的树木飞速下降，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海洋一般。
“现在懂了吧。”陈钰灵得意地说道，“不是我故意无照驾驶，而是现在的驾照根本没有这种等级的车辆……”
“这是一辆……飞车！”
黎浩宇看着下方化作点点闪光的车流，平视远方的摩天大厦，顿觉自己又在做梦。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坐在会自动行驶的“扫描车”内，不时地将手掌按在扫描表盘上即可。车内是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和机械按钮，车外是无穷无尽的宇宙。若不是每天都回地球，一直呆在这个铁盒子里工作，非得抑郁症不可。
作为已经来了一个月的老司机，黎浩宇已经告别了初来乍到之时的青涩，像一个大爷般，翘着二郎腿坐在车厢里。他的手边是加了香草味糖浆的浓缩摩卡。
“038038，汇报录入情况。”
“一切正常，over。”黎浩宇轻车熟路地掐对讲机。这个工作很枯燥，但却只能由他这样的超能力者完成。干这种无聊工作时，黎浩宇不自觉地会开始浮想联翩，去想一些有的没的问题。虽然这里环境很单一，但却足够安静和空旷，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宇宙，正好适合思考。
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数学怎么学？
任何一个人知道了，应该都会觉得他脑子有病。这人贵为超能力者，每天上下班都要跨越大气层，拿着两百万的月薪，刚刚还坐着会飞的银色玛莎拉蒂敞篷跑车，居然在苦苦思索自己该如何对付下一次数学考试。
但对黎浩宇来说，这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重要得多。要是数学再考砸一次，母亲就会对他失望，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父子关系本来就处在漫长的“恢复期”，最近他没闯什么祸，才刚开始有些好转。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黎浩宇的眉头还不见舒展。
陈钰灵端着一盘避风塘龙虾坐在他对面，只用手抓便大吃了起来。
黎浩宇看她如此好的食欲，不禁有些羡慕。他用叉子摆弄着盘里纹路精美的神户牛肉，却没有心情吃上一口。陈钰灵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货发什么神经，平时不都吃得比谁都凶吗，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说吧，有什么心事？”陈钰灵张开满是油光的嘴追问他，一边还继续用手往里面扔龙虾肉。
“没什么……”黎浩宇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像陈钰灵姐姐这样能考上李兆基中学的优秀学生，数学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如果自己说出来，难免会被这个女孩无情嘲笑两句。
“让我猜猜……你月考翻车了对吧……”陈钰灵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黎浩宇心中一愣。这个女孩似乎每次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或者在烦恼些什么……真是巫婆一般的存在。
“没……没翻车……”黎浩宇死鸭子嘴硬。
陈钰灵看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猜中了，便继续说道：“是数学吧……”
黎浩宇崩溃了。坐在他对面的一定是位巫婆，而且还是位巫婆中的战斗机。所有企图隐瞒小秘密的人在她面前都那么的不堪一击……他自己就像一个冬天怕冷的瘦子，所穿的厚重衣服被人一层一层地剥下，最后只剩下内裤的他在寒风中无助颤抖。
“我说，不过是数学考不好而已嘛，没必要这么伤心。”
哎哟，这时候来安慰起我来了？黎浩宇心里“哼”的一声。要嘲笑我就快一点，我现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陈钰灵像是想到了什么。
“啊，这样吧。”她拿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每天我们下班之后，不还有半个多小时吗，我帮你补习数学吧。”
“补……补习？”黎浩宇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原来这个巫婆是想帮他。
“不用了吧……我这个样子，很难补……”
“有什么难的？”陈钰灵不屑，“不就是初中数学嘛……”
“没有……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黎浩宇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就算你给我补习，我也学不好，我太差劲了。这样一来，还会浪费姐姐的一番好意。”
陈钰灵有些恼火：“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什么叫你太差劲了？”
“我……”
“我什么我，就这样定了。明天下午开始，来上班的时候带上笔记本和练习册，over。”
于是，黎浩宇同学的下午变得更加充实了。上完班，吃完饭，不能马上飞回学校洗澡什么的，还要坐在饭堂里，听陈老师给他讲解习题。
“不是……你怎么这都不会？”陈钰灵万分诧异。
这是一道几何题，数个圆缠绕在一起，构成了一大坨极其诡异的图形。
“……”黎浩宇委屈地摇摇头。这种几何题别说会做了，单单是看着那几个缠绕在一起的图形，他就头晕。
“这不是用圆幂定理直接秒杀吗？圆幂定理会不会？”
“……不会。”
“哦，那是高中知识。”陈钰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你实在不行建个系也行啊，解析几何总会吧？”
“什么……解析几何？”
“哦，解析几何也是高中知识，我靠。”陈钰灵不禁感到有些头痛。
“我说你怎么这么难教，什么都不会，那我怎么教？”陈钰灵十分恼火，一拍桌子，“气死我了。”
“对……对不起……”黎浩宇感到十分抱歉。
往后的一个星期，黎浩宇非常辛苦，真正做到了工作学习两不误。每天下班只有五分钟吃饭时间，然后就是陈钰灵精心准备的数学补习。
“说真的，给你补了一个星期了，你到底觉得有没有效果？”陈钰灵问他。
“多少有一点吧……”黎浩宇吞了口口水。其实他只是不敢直接说没有。
“有效果就好，别白费姐一番心思。”陈钰灵瞪了他一眼。
两人此刻刚刚结束今天的工作，一起从空间站的“停车场”里走出。他们四周从绝对的黑暗慢慢变亮，装饰精美的大厅随之出现在二人眼前。只不过这样的场景重复了一个多月，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两人接下来的目的地是饭堂，然后吃完饭补习……一切都那么熟悉而自然。
然后，大厅的广播忽然响了。先是发出了一些白噪音，预示着有人开启了广播。
这座空间站是一台绝对严密的机器，每个人都运作得分毫不差，当然这也和超能力者的素养有关。而广播一般不会响起，除非某个步骤出现了重大故障，急需要人力支援——当然这种事情这一个多月以来还没有发生过。
所以广播出现白噪音时，吵闹的大厅几秒内便鸦雀无声。众人恨不得屏住呼吸，生怕听漏了什么信息。
“很荣幸地告诉各位，此空间站的工作本周内就将结束。请各位工作人员本周五晚8点前收拾好行李，有序离开空间站，等候进一步安排。”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黎浩宇满脸写满了遗憾，“广播为什么叫我们收拾行李？难道我那加了香草味糖浆的丝滑拿铁也要带走吗？”
“显得没事干就抓紧时间去吃饭，还要补习呢！”陈钰灵狠狠地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