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终焉预言-

“我爱那朝起夕落的太阳，爱那蜿蜒曲折的山溪……据说那些景色千百年来都不曾变过，但从未有过的变动何尝不是一种变化……”

——《阑声旧随笔·其一》

新历324年的某个银装素裹的冬天，7岁的闻清趴在窗边看着窗外雪白的街道，雪花纷飞落向人来人往的街道，闻清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房间里的唱片机据说是爷爷的爷爷留下的，时至今日依旧能发挥它的作用，在悠扬的音乐声中，传来了闻泽与父母争吵的声音。

闻清离开窗边悄悄地走向客厅，趴在门后看着哥哥与父母的争论的画面——她大概也是清楚的。

自从旧历417年，时任萨米尔学院副教授的闻时清发明出增幅器颇受教会关注，此后更是被应用于观测站，这使得整个家族都投身入发明创造的行列之中，尽管自己的哥哥闻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砰”得一声，摆在桌上的花瓶被砸碎，闻泽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转身就走，在路过门口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闻清，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们的母亲捂着胸口慢慢地做到椅子上，而父亲则拿过扫把还是清扫满地的狼藉。

“呼……你说闻泽这孩子怎么……小清……”母亲正要向父亲抱怨着什么，忽然看到站在门外的闻清，于是张开双臂示意她过来。

“妈妈，哥哥他……”闻清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说道。

“哥哥他心情不太好，出去找朋友散心了，”母亲以为闻清被吓到了，于是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小清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只是看哥哥的样子，感觉他很生气……”

“没事了没事了，等下我们做小清爱吃的蘑菇汤好不好？”

“嗯……”

窗外的雪花依旧在飘荡，但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街边窗户纷纷亮起温暖的灯光，闻泽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一阵寒风刮过，把闻泽冻得一激灵。

“诶……那是……闻泽！”

听到好像有人在喊自己，闻泽转身看向后面，之间莱斯特尔围着厚厚的围巾，手里拎着一个像是装了蛋糕的盒子向他小跑过来。

“莱斯特尔，你怎么在这？”闻泽疑惑地问道。

“这个啊……”莱斯特尔举起手中的盒子，说道，“教皇大人想趁着洛枫医生不在偷吃蛋糕，于是就让我出来买一趟了。”

“这样啊……”闻泽实在是想象不到，一向庄严的教皇拜托莱斯特尔偷买蛋糕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说这个了，下这么大雪，你怎么在这里逛街？”莱斯特尔问道。

“这个……遇到点烦心事，暂时不想回家……”

“不如跟我回教会吧，反正坐车很快就到了。”莱斯特尔向闻泽发出邀请。

“这……没经过教皇大人的允许，不太好吧……”闻泽确实很想答应莱斯特尔的邀请，但又很怕破坏教会的规矩。

“没关系，出来前教皇大人特意嘱咐我，如果遇到朋友可以把他带回来一起吃顿饭。”

最终，闻泽还是同意了莱斯特尔的话，跟随他一起搭车来到了教会。

这是闻泽第一次来到教会的内部，复古装修风格搭配着复古的装饰画作，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被绸缎系在巨大玻璃窗的两侧，因而人们可以从室内清晰地看到窗外被雪花装点的中庭花园，引得闻泽不由得驻足欣赏。

“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吧？”莱斯特尔走到闻泽身边，“雪后的花园更好看，等下停了我带你去参观。”

“这……会不会不太好？”闻泽小的时候跟着家里人来教会时，那庄严肃穆的氛围深深得印在他的记忆里。

“不会的，有人愿意参观花园，教皇大人会很高兴的，”莱斯特尔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蛋糕送过去。”说完，他轻微的晃了晃手中的蛋糕。

教皇的办公区域干净温暖，柔软的沙发和米黄色的灯光让整个房间更像是家一样。莱斯特尔将蛋糕放在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说道：“教皇大人，蛋糕我买来了。”

“嗯，辛苦你了，”教皇从书中抬起头看着他们，用温柔的声音说道，“还没吃饭吧，等下我请你们去吃火锅，这种天气吃火锅最合适了。”

莱斯特尔听到这话，无奈地说道：“难道您忘了洛枫医生走之前说的了，这几段时间要清淡饮食。”

“哎呀，小小年纪怎么跟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死脑筋，”教皇放下书，起身离开桌子，走到莱斯特尔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及时行乐最重要。”

闻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教皇是一个神一般不苟言笑，庄严肃穆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随意的揉别人脑袋。

教皇同样也看到了有些惊讶的闻泽，随即将目标转移到他的身上：“哎呀，一转眼闻泽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你爷爷带你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这张桌子高呢。”教皇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闻泽脑袋。

“先别说这些了，走吧，带你们去吃上次弗兰卡推荐的火锅，听说很不错哦。”

莱斯特尔一边拿上蛋糕，一边还不忘记拉上尚在宕机中的闻泽。他也能理解闻泽的心情，毕竟自己当初也是这样的。

火锅很温暖也很美味，就是有些辣。小时候闻泽因为吃辣而被刺激到生病，之后就再也没吃过辣，现在因为不好拂教皇的意思，于是他选择硬着头皮吃下去，但结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辣，反而很香。

饭桌上，教皇对闻泽虽身为闻家人但对艺术十分热衷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在聊天的过程中，祂还不经意间提起当年闻泽太爷爷的事。

“我还记得你太爷爷当年就是个死板的人，非要让你爷爷继承他的成就，最后还是我劝他的……唉，没想到你父亲没遗传到你太爷爷，反而你母亲倒是像得很。”

“这么说，当年爷爷和父亲也……”闻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一直觉得父亲虽然没有母亲那么热衷于研究，但也是十分下功夫的。

“他们当年跟你很像，但他们还是选择以家族为重，放弃了个人选择，”教皇看着闻泽，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

之后的话，闻泽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仍然记得最后在莱斯特尔离开的空挡，教皇对他说：“我希望你能不被束缚住，过去的荣耀就让它过去，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挡路石。”

后来，因为实在太晚，闻泽则被安排在教会住宿一晚第二天再回家；再后来，家里的态度不知怎得突然有了转变，虽然母亲的态度依然很强势，但终究可以让自己选择；再后来，他进入学院学习艺术；再后来……

闻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很高兴哥哥和爸爸妈妈可以坐在一起吃饭了。此时，她正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颇为古老的书。

闹钟响个不停，闻清从睡梦中醒来，迷糊着眼关闭了闹钟。她好奇自己怎么梦到了那么久远的事，不过很快她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迎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