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性经济权力在中国外交中的运用方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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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关于经济权力的研究

1． 经济权力的概念

(1)经济外交的概念

中国国际关系学界对经济外交的研究非常丰富。从1993年谢益显最早提出“经济外交”这一概念以来，不断有学者进一步研究经济外交并给出自己的概念界定。相关研究参见周永生．经济外交[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10-13.总的来看，这些概念界定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从“经济”作为外交的手段或目的出发，另一种是从经济外交的内涵出发。第一种以周永生为代表。他认为，经济外交包含两个重要内涵：其一，经济外交是以经济利益为目的外交；其二，经济外交是以经济力量为手段的外交。这两种形式都属于经济外交，并且由此制定的外交政策和进行的对外交往行为都是经济外交实践。周永生．经济外交[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22.第二种以张学斌为代表。他认为，“经济外交是主权国家元首、政府首脑、政府有关部门的官员以及专门的外交机构，围绕国际经济问题开展的访问、谈判、签订条约、参加国际会议和国际经济组织等多边和双边的活动”张学斌．经济外交[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6.。另有一种对经济外交的界定指出，经济外交是一种特定的历史现象。该观点较为特殊，认为经济外交是“某些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一般是在国内经济发展面临困境的情况下），在国家基本安全利益得到保证的情况下，为了更好地解决经济发展问题，以追求经济利益为取向的一种外交形式”王树春，陈茜茜．“经济外交”的内涵及其特点[J]．国际资料信息，2007(2):8-10.。

西方学者从20世纪80年代以后，也开始研究经济外交，但是他们侧重于经济外交的具体运用，而没有给出明确的概念界定。相关研究参见Kaiser D E.Economic Diplomac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0;Daoudi M S,Dajani M S.Economic Diplomacy:Embargo Leverage and World Politics[M].Colorado:Westview Press,1985;Bergeijk P A G V. Economic Diplomacy,Trade and Commercial Policy:Positive and Negative Sanction in a New World Order[M].Cheltenham:Edward Elgar Publishing Limited, 1994;Kunz D B.Butter and Guns:America's Cold War Economic Diplomacy[M].New York:The Free Press,1997.21世纪以来的外交学研究给出了一些可供参考的概念。例如，有学者认为，经济外交就是“国际经济决策的过程”Bayne N,Woolcock S,eds.The New Economic Diplomacy:Decision-making and Negotiation in 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lations[M].3th ed.Hampshire:Ashgate Publishing Limited,2011:1.；另有学者认为，经济外交是“通过外交手段寻求经济利益”Muller M.South Africa's economic diplomacy:Constructing a better world for all?[J].Diplomacy & Statecraft, 2002,13(1):1-30.。而杰夫·贝里奇(G. R. Berridge)和艾伦·詹姆斯(Alan James)在《外交辞典》(A Dictionary of Diplomacy)中对经济外交的界定恰好为上述两种观点的综合。他们认为，经济外交既是“处理经济政策问题的外交”，又是“使用经济资源进行的外交”。贝里奇，詹姆斯．外交辞典[M]．高飞，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经济治国术的概念

“经济治国术”是“治国术”的一部分。因此，要理解经济治国术应首先理解治国术的内涵。鲍德温认为，传统观念中的治国术是指“管理国家事务的艺术”Baldwin D A.Economic Statecraft[M].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5:8.。莫顿·卡普兰(Morton A. Kaplan)的定义更为具体，认为治国术“包括在国际舞台为获取国家利益而进行的战略设计，以及由外交官将这些战略付诸实施”Kaplan,M A.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rategy of statecraft[J].World Politics,1952,4(4):548-576.。鲍德温根据拉斯韦尔对外交政策工具的四种分类Lasswell H D. World Politics Faces Economics[M].New York:McGraw-Hill,1945:9． 引自 Baldwin D A.Economic Statecraft[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5:13.，以及对治国术的理解，给出了自己对经济治国术的定义。他认为，经济治国术是指依赖市场等经济资源来发挥影响的尝试Baldwin D A.Economic Statecraft[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5:13-14.，或者简单地说，是“一国政府运用经济手段影响他国的行为”Blanchard J-M F,Mansfield E D,Ripsman N M,eds.Power and the Purse:Economic Statecraft, Interdepend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M].London:Frank Cass,2000:3.。

(3)经济权力的概念

经济权力的概念虽然比较模糊，但是不少学者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理解。查尔斯·P．金德尔伯格(Charles P. Kindleberger)认为，经济权力是“用以实现支配或控制的经济力量”Kindleberger C P.Power and Money:The Politics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and Economics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M].New York:Basic Books,1970:56．引自Nye J S Jr.The Future of Power[M].New York:Public Affairs, 2011:53.，理查德·N．库珀(Richard N. Cooper)把经济权力视为“惩罚（或奖励）他方的决定性力量”Cooper R N.Can China be effectively published through global economic isolation? [M]// Rosecrance R N, Stein A A,eds. No More States? Globalization,National Self-determination,and Terrorism.Maryland:Rowman and Littlefield Publishers,2006:77.。这两种观点主要是从联系性权力的角度看待经济权力，也有学者从权力的运用方式角度来界定经济权力。如克劳斯·诺尔(Klaus Knorr)认为，经济权力是“一国使用经济或金融政策手段，通过打击或威胁使用打击、给予好处或承诺给予好处的方法从经济上削弱或增强他国，以此来使自身获益的 能力”Knorr K.The Power of Nations: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M].New York:Basic Books,1975:79.。

奈在《权力的未来》一书中虽然没有明确给出经济权力的概念界定，但是他从经济权力的影响力切入，指出“经济权力行为的一个重要的基础性层面是，让他人对你的依赖超过你对他人的依赖”Nye J S Jr.The Future of Power[M].New York:Public Affairs,2011:54.。也有学者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待经济权力，认为经济权力最根本的方面是掌控价格的权力(power over price)。Baldwin W L.Market Power,Competition,and Antitrust Policy[M].Homewood:Irwin,1987:53.

从以上的概念梳理可以看出，经济外交侧重于以经济为手段或目的的外交政策的制定和实施，经济治国术提供了可供实施的具体经济手段。那么，经济权力则研究如何将经济资源整合成一种权力发挥影响，以及在何种向度对经济权力加以运用。根据《权力的资源与运用：兼论中国外交的权力战略》一文对权力的分类陈志敏，常璐璐．权力的资源与运用：兼论中国外交的权力战略[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2(7):4-23.，本书将从运用的角度来理解经济权力，认为经济权力是指国家或者国家联合体通过对经济资源的运用来影响其他外部行为体的行为或政策的能力。

2． 经济权力的内涵

在对经济权力这一概念进行梳理之后，本书试图从内涵方面把经济权力拆分为几个有机组成的部分来逐一研究。从总体来理解经济权力内涵的学者有乔纳森·柯什纳(Jonathan Kirshner)，他认为经济权力有四个组成部分，即援助(aid)、贸易(trade)、金融(finance)、货币(money)，这是权力的四种经济工具。Kirshner J.Currency and Coercion: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Monetary Power[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5:30-31.另有学者研究了经济权力中的某一部分。戴维·J．莫里斯(David J. Morris, Jr.)把市场权力(market power)定义为“使用组织的能力去阻止现有的或潜在的竞争者进入目标市场”Morris D J Jr.Market Power and Business Strategy:In Search of the Unified Organization[M].London:Quorum Books,1996:49.。戴维·M.安德鲁斯(David M. Andrews)研究了经济权力中的货币权力(monetary power)，认为“货币权力存在于任何这样一种情况下，即一国行为的改变是由它与他国之间的货币关系所导致的”Andrews D M.Monetary power and monetary statecraft[M]// Andrews D M,ed.International Monetary Power.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06:16.。安德鲁斯货币权力的概念是在与货币治国术(monetary statecraft)的概念对比中给出的。他认为货币权力是一种关系，而货币治国术是对这种关系的深思熟虑的操纵。Andrews D M.Monetary power and monetary statecraft[M]// Andrews D M,ed.International Monetary Power.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06:16.艾伯特·O．赫希曼(Albert O. Hirschman)研究了对外贸易(foreign trade)与国家权力(national power)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对外贸易是国家权力的一个工具，“在权力的经济决定因素中，对外贸易扮演了重要角色”Hirschman A O.National Power and the Structure of Foreign Trade[M].Lond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45:13.。

3． 经济权力的来源

诺尔认为，国家的经济权力有四个基础，即经济力量(economic strength)、将这种力量用作权力目的的意愿(will)、运用这种力量发挥权力作用的技巧(skill)、一国使用经济力量运用权力的国际声誉(international reputation)。Knorr K.The Power of Nations: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M].New York:Basic Books,1975:83-84.简单来说，诺尔认为经济权力的四个来源是经济力量、意愿、技巧、国际声誉。除此之外，他还给出了经济权力的非经济基础，也有四个，包括国家的侵略性格、国家内部的团结程度、社会各界对政府对外政策的支持、专门利益集团的支持。Knorr K.The Power of Nations: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M].New York:Basic Books,1975:93.综合来看，诺尔提出的经济权力来源中，既包括经济力量，以及对这种力量的使用意愿、使用技巧，也包括一国的国内政治因素和国际声誉因素。

与诺尔对经济权力来源的全面分类相比，奈仅从经济力量这一视角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奈认为，“经济资源是硬权力和软权力的基础”，经济资源包括“国内生产总值的规模和质量、人均收入、技术水平、自然和人力资源、调控市场的政治和法律制度，以及诸如贸易、金融和竞争领域的种种有形资源”Nye J S Jr.The Future of Power[M].New York:Public Affairs,2011:52.。奈虽然没有对经济资源进行正式、系统的分类，但是他关于经济权力来源的论述已经涉及自然资源、人力资源、技术水平、政治制度等多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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