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到

西京文物局局长关长林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干部，灰色的职业上装，黑色西裤，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的是典型的老干部微笑。

随行的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应该也是局里的干部，看得出也算是天生丽质，肤色很白，一双灵动的杏眼还能看出些年轻活力，加上扎起的高马尾，更显年轻。

不过，她略施脂粉的脸上也有些许工作操劳留下的疲态，而饱满的身材也让白衬衣的纽扣垂死挣扎着。

“居士！好久不久甚是想念啊！见您老人家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关长林热情的上前握住君山居士的手。

君山居士微笑点头，看向那位女士：“这位是……”

关长林解释道：“这位是周静周科长，我们局里的实干家，仰慕您老人家已久了，呵呵……”

“居士您好，这是新采的汉忠毛尖，特意带过来让您品品。”周静有着职业性的微笑，双手递上礼物，举止端庄，没有一丝不得体的地方。

君山居士示意陈伯收下茶叶，拉了拉身后的古易：“介绍一下，这位是古易，后起之秀。”

关长林看了古易一眼，点头道：“一表人才啊。”

周静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古易，心中暗暗赞叹：“好俊的年轻小伙啊……”

古易向两人打了招呼，便和陈伯一起去准备碗筷，午餐时间都已经过了，众人也饿了。

古易走后，关长林低声道：“居士，可是要给小伙子安排个工作？”

君山居士“哈哈”笑着摇了摇手：“非也非也，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关长林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点了点头。

三人走进君山居士简洁而又一尘不染的屋子里，到处透着泥土和植物的天然芬芳，以及木质家具的气息。

“好地方啊，居士，等我退休了，也来这儿伺候您。”关长林笑道。

君山居士失笑：“你？”

“呵呵……居士嫌弃我？我做饭那也有一手，尤其是川湘菜。”关长林看到了桌上的金蟾：“好漂亮的三足金蟾，到底是出自您的手笔。大师之作啊，不过……这口中含的……是个勺子？”

君山居士饶有兴趣的看着关长林：“你也算是行家，看不出门道吗？”

关长林摇了摇头：“境界不够，看不出来，这是要拿勺子挖钱吗？”

“呵呵……还是跳不出来啊，所以说咱们老了，这是药勺，中医配药用的那种。”君山居士解释道。

关长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居士独辟蹊径，赋予了这寻常摆件新的生命了！这东西要是放在中医院里，或者疗养院那种地方，再合适不过！”

君山居士略显得意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刚才古易的灵光乍现耳，一个念头，点石成金啊！”

“古易？”关长林回头看向正在忙活着摆盘子的古易，心中起了些波澜。

身后的周静一双杏眼也有些惊异的看向古易，腹诽：“真是他的主意吗？该不会是居士有意抬高他吧？”

“大家上桌开饭了！”古易叫道。

众人就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也不分什么宾主，山风轻拂，耳中能听到潺潺流水与清脆的鸟叫声，很是惬意。

关长林笑道：“居士，上次还是去年吧……在您这儿吃了一次土鸡肉，让我念念不忘啊。”

君山居士“呵呵”一笑：“今日你有口福，小古来了，特意让陈陆杀了只土鸡，早早就炖上了。”

关长林看向古易：“那我今日是沾了古小兄弟的光了。”

“不敢，居士就是喜欢开玩笑，我一个晚辈，自然是来给几位作陪的。”古易站起身，配合着陈伯给几人倒酒。

君山居士作为东家，理所当然的举起第一杯酒：“诸位今日来访，老朽这破屋也算是蓬荜生辉了，今日难得热闹一下，我也破例陪诸位喝上几杯，来！”

除了陈伯在一旁招呼，周静也不喝酒，关长林和古易又各自提了一杯酒，三杯过后，君山居士问道：“长林，最近工作可还顺利么？”

“有点头疼啊。”关长林摇头苦笑：“市里要开发引镇那边的项目，需要修市政道路，但规划的线路上偏偏有两个三普点。麻烦啊，居士，您给我出出主意，拆还是不拆？”

古易知道，所谓三普点，就是第三次文物普查的对象，虽然没有被正是列为文物保护单位，但严格来说，也可以算作是“后备”文物。

君山居士问道：“两个三普点，具体是什么？”

周静将手机里的照片翻了出来，递给君山居士：“您看，是两个清末的民居，不过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之前点儿的木雕配件什么的，也早就被人取走了。”

君山居士看了照片，点了点头，也递给古易看了看。

关长林虚心道：“保不保？请居士教我。”

君山居士笑了笑，看向古易：“小古，你的意见呢？”

见君山居士问自己，古易忙谦虚起来：“有居士和局长在这里，还有专业的姐姐，这里可轮不到我给什么意见。”

古易谦虚的态度赢得了关长林的好感，也让周静掩嘴而笑。

“咱们这是朋友间喝酒聊天，没有什么局长不局长的，小伙子，你但说无妨。”关长林笑道。

“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古易道：“文物之所以是文物，是因为其潜在的价值，而这种价值，无外乎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如果东西已经没了价值，那也不能算什么文物了。”

古易将手机还给周静：“姐姐的照片上，两处老宅子，实际上称作废墟都不过分，而且我看它们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普通的民居而已，只是当时文物普查时恰好被算进去了而已，现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而就算花大价钱修复起来，也是‘假文物’，得不偿失，所以，何必因为这个而影响到城市建设呢？”

关长林听完古易的话，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哎……我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居士，您觉得呢？”

君山居士笑道：“我同意小古的说法，文物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要懂得变通嘛，再说了，和领导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关长林一拍脑门儿：“是也，是也，是我着相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敬二位一杯，解决了我一个老大难题！”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关长林道：“居士，今日您特意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君山居士抬手，示意古易出场。

古易笑道：“抱歉，关叔叔，是我遇到点儿事，想请居士为我引荐个文物系统的人，没想到他直接把您这尊大神请来了。”

关长林笑了笑：“小古你太客气了，什么事，你说说看。”

于是，古易便将常安区嘴头村的事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