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今在，昔在，永在
“十七人去，一人归。勇士往矣，何时还？”
帝皇屹立于摩洛的表面之上，静静地期盼着埃阿斯归来。他的力量翻腾涌动，在与亚空间相连的网道内泛起一阵阵金色的波涛，指引着埃阿斯的方向。
埃阿斯平静地向前走去，他需要到达这阵黑暗之前唯一的紫光。血红色的烈焰灼伤了埃阿斯眼睛，他连忙后退凝视。曾经的对手，夺颅者乌祖尔再现于他的面前，它的胸前显然曾被利刃所贯穿，此刻正往下淌着黄色的沸腾血液。
“看来你的诡计与阴谋遭到了惩罚。”埃阿斯嘲笑他的对手，它为取胜而装死的行为显然激怒了鲜血之主。
乌祖尔欺身而上，在亚空间内的它远比在物理宇宙中要强大，它的骨锯大剑中正在淌出鲜血，它那披风上九十九个颅骨的空洞眼窝中也燃起了血色的火焰，披风的阴影遮蔽了埃阿斯的视线。
埃阿斯的右手凝聚起了炽白色的灵能闪电，难以估计的超高温甚至焚尽了恶魔的黄色血液。在亚空间内，埃阿斯的灵能力量同样暴涨，只是有些可怖的幻象正在侵蚀他的思维，就连帝皇的庇佑也难以阻挡它们的出现。
灵能闪电将神选放血鬼的右脸化为了一片虚无，但乌祖尔的骨剑同样在埃阿斯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剑刃因畅饮埃阿斯的鲜血而变得更加殷红，埃阿斯注视着已经几乎化为活物的骨剑皱起了眉头。
“这是来自血神的诅咒，战士，你将彻底留在此处！它不会容忍第二次欺骗！”
乌祖尔的右手以令人惊骇的速度触碰到了埃阿斯的脸颊，埃阿斯的右脸顿时被烧穿了。
放血鬼在一击得手后便隐去了身形。在它消失的瞬间，两柄血红的巨型利斧便从它消失的方向朝着埃阿斯飞掷而来，恐虐的无智大魔斯卡布兰德周身燃烧着令人陷入战斗疯狂的烈焰向着埃阿斯冲来。
拥护之手牵引着这两柄名为屠戮与谋杀的巨斧调转方向，但斯卡布兰德轻而易举地便接住了它的武器继续向埃阿斯冲杀，埃阿斯足以席卷半颗铁刺1号的灵能风暴笼罩了斯卡布兰德，但对方无视了自己血肉反卷的躯体朝着埃阿斯冲来。
埃阿斯紧盯着斯卡布兰德那颗蓝色的眼睛，金色的灵能火焰在对方的眼窝中迸发，但埃阿斯自己也被对方的无尽怒火所冲击，开始与彻底进入疯狂状态的斯卡布兰德肉搏。
恐虐大魔的每一击都无比沉重，埃阿斯要么选择卸去它的力量，要么进行闪避，但他的身躯已经被怒意所感染，闪避的动作并不灵活。这样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埃阿斯压缩的灵能冲击波贯穿了斯卡布兰德的胸膛，但对方的巨斧也整个嵌入了埃阿斯的肩中。
嗜血狂魔咆哮着离去了，这恐怖的贯穿伤对于它在亚空间的身躯来说不值一提，但埃阿斯身上的伤痕却是致命的，斯卡布兰德知道埃阿斯背后的存在会帮助他，但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剧烈的疼痛正在撼动埃阿斯的精神，那是血神给他留下的小小玩笑。
埃阿斯感到自己身体的机能下降了不少，斯卡布兰德的攻击破坏了他的一部分脏器，暴戾的气息在侵蚀他的身体。帝皇的力量悄然涌现，金色的光芒覆盖了埃阿斯的身躯，他的伤势顿时有所缓和，而脑内的幻象也消散了部分。
埃阿斯距离紫光依旧相去甚远，谨遵帝皇的教诲，他继续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没有恶魔再阻拦他，但埃阿斯清楚地感觉到周边笼罩着他的恶意不减反增，更多的亚空间存在觊觎着他。
不知前行了多远，他逐渐看到了笼罩在紫光中的事物，那是座古老的遗迹，其中蕴含的力量似乎在治愈埃阿斯的伤势，埃阿斯感到非常兴奋，他竟然能轻易完成帝皇的嘱托。
不，不对，不应该如此。埃阿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如此的地方表露出兴奋这种情绪，但他的情感此刻似乎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了，那是来自于生命的一种兴奋。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臂。
原本留下可怖伤口的左臂已经恢复如初，而他的血肉似乎还不满足于此，仍然在继续生长，直到埃阿斯的身躯变得臃肿，他的左臂如同腐烂的垃圾一般劈入亚空间之内。
晶蓝色的灵能火焰覆盖了埃阿斯全身，拥护之手的花纹因他的鲜血而变为一片焦黄，埃阿斯必须忍受这烈火灼烧的无尽痛苦来阻止这份诅咒，每当血肉超出它原有的范围，便会被埃阿斯设定的火焰所化为灰烬。
这种无止境的焚烧所带来的痛苦甚至还要在血神带给他的诅咒之上，埃阿斯不得不停下了他的步伐，他必须适应这份痛苦后才能再度启程。
纳垢最忠实的仆人，雨父罗提格斯摇动着黄杨的树枝悄然出现，雨云笼罩了埃阿斯，甘露熄灭了他身上的灵能火焰。埃阿斯感到一阵烫慰的舒适，与恐虐恶魔交手后留下的混乱思维也逐渐平和下来，但一切不止如此。他睁开眼，身着绿色罩袍的牧师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
“我是慈父的使者，来指引你到达欢乐祥和的永恒之境？”
“慈父，帝皇并没有这个称呼。”
罗提格斯对埃阿斯的冥顽不化极为恼怒，对方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慈父的祝福。
“为何要执迷于受诅咒者的命令？”
“受诅咒者？”
“正是，他的话语并不可信，是他将你指引进了这苦难的深渊。”
埃阿斯的眼神闪动着仇恨的光芒：“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骗子”
罗提格斯大怒，兜帽下笼罩的疾病毒云立即笼罩了埃阿斯，他收回了那片雨云。埃阿斯瞬间陷入无法抑制的剧烈呕吐之中，这种反胃感不是通过他作为星际战士的预置胃产生，而是源自他灵魂之中的厌恶，埃阿斯原本迅速膨胀的身躯又在转瞬之间干瘪下来，他的生命力被掠夺了一部分，
罗提格斯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魔馆中出现的大不净者库加斯。
这名手持宏钟与瘟疫巨剑的恶魔此刻代表着纳垢寂静的一面，他需要让埃阿斯陷入永眠之中，慈父此时非常中意这名灵能者，他并不介意此前埃阿斯对他的讽刺与蔑视，库加斯必能将埃阿斯带回他的花园，在那里，他会迎来真正的新生。
钟声并不洪亮，而是如同巨石落入泥潭那样发出萎靡之音，埃阿斯的灵能巨剑与其不断碰撞，但库加斯的磅礴巨力甚至还在斯卡布兰德之上，多亏它的动作并不灵敏，埃阿斯才能数次险之又险的避过其攻击。
望着面前已经瘦弱如同干柴一般的星际战士，库加斯迷茫了，自己如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其彻底失去作战能力。他身上缠绕的疾病云雾足以让现实宇宙中的任何基础生命消逝，在战斗的空隙，埃阿斯还会时不时会出现无力的情况，但他的眼神始终饱含愤怒，动作也仍然保持精准。
埃阿斯终于明白了帝皇为何不让他携带动力剑，在这个空间内，物理的武器终究会断折，但灵能永不消逝，他不必担心自己的意识堕入深渊之中，帝皇会庇佑他。他只需要专注，专注于战斗，专注于目标，专注于永恒。
好吧，那就继续如此作战，反正自己的耐心非常好。这是库加斯的想法。
若非我不够强大，我必定让这恶心的怪物永远消逝。这是埃阿斯的想法。
二者的交手持续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埃阿斯在不知不觉就步入了慈父为他营造的近乎永恒的幻境。直到尤尔塔罗斯的无尽浪潮都已经干涸，直到夜曲星在一次又一次的环境更迭下变得丰茂。埃阿斯曾经数次被库加斯手中的腐败之刃贯穿，但剑刃拉不走他的灵魂。
巨钟再次落下，埃阿斯又一次被砸成肉泥，但他仅剩的右手却凝聚了一把锋利的灵能薄刃，薄刃朝着库加斯的肚子冲去，巨大的爆炸让它周身环绕的那些瘟疫苍蝇都离他而去。
感到自己被疏离，库加斯耗尽了它的耐心，它转身想要离去。埃阿斯又再度凝聚自己的身体，如同在卡迪亚的战场上那般，埃阿斯已经失去了他的双眼，但他仍能凭借对方周身散布的情绪之火勾勒出死敌的身形。
库加斯转身将宏钟置于空间之中，同时用它的瘟疫巨剑不断地敲击着它，钟声再度阻碍了埃阿斯追击的步伐，库加斯趁此机会离开了战场。
它宁可面对慈父的惩罚也不愿再与埃阿斯进行交战，想要腐化埃阿斯并不比腐化一名禁军简单多少。更何况因为起源之地的特殊性，他们亦无法直接无视帝皇的意志。
“唯有意志永恒。”
“接近火焰，方能求得人类生存。”
蓝色的精灵环绕于埃阿斯的周身，埃阿斯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来自于亚空间深处的四位永恒存在之一，奸奇亲自降临，冒着被起源之地削弱的风险也要接近埃阿斯。
“你是何目的，邪神？”
“吾目即视，汝神之坚。”
“吾心所感，汝命之凡。”
“观汝之终，行汝之路。”
埃阿斯所有的灵能法术对那一抹蓝色的星光不起作用，但对方也并没有阻止他的脚步，感受到这是他周围目前唯一的存在，而自己又拿它毫无办法，他索性弃之不顾，任由奸奇盘旋于他的周遭。
时间不断流逝，紫色的光芒越来越近，埃阿斯终于得以窥觊紫光的真实，却只发现一名手执匕首的假面舞女在其中不断起舞。
“此即命理所在。”万变之主饶有兴致地通过埃阿斯的视角观察一切，在它所塑造的迷宫之中，那位假面舞女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逐渐占据了埃阿斯的所有视野，在埃阿斯的眼中，就像有亿万舞女同时向他挥舞着匕首攻来。
她的舞鞋破碎，缺口中流淌出鲜血，她的指甲分离，血肉汇聚成丝。匕首像是自她的掌心中来，逐渐贯穿了埃阿斯的身躯。直到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可以下刀的地方，直到他的身体完全破碎。
但对于埃阿斯来说，这是一场美梦。
“吾主，我失败了……”
“埃阿斯，你败了吗？你让他们不得不亲自去面对你，到最后，他们也只能抹消你的躯体，却无法摧毁你的灵魂。隐藏在它们疯狂笑声中的是它们的无能。”
埃阿斯再度起身，金色的灵能重组了他的身躯，携带着帝皇与自己的意志，他再度奔向了紫光。
蓝色的精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难以窥探其形体的不可名状之物：“受诅咒者，他在欺骗你……”
锋利的羽毛贯穿了埃阿斯的肩头。
绿色的主教出现，他的声音浑厚，具有令人心安的力量：“外乡人，心中不曾存有维护……”
埃阿斯感到一阵无力，但他并未停下步伐。
紫色的舞女出现，她的容貌超越了宇宙汇聚之美：“先知看到的未来如梦似幻，唯有此刻之美能让人沉沦……”
埃阿斯的右手突兀地出现纹身，纹身中涌出触手，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埃阿斯立即断臂前行，但更多的触手从他的断臂中不断涌出，到最后，埃阿斯仅能用他的头颅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向着紫光挪动。
红色的战士从他的宝座上起身，巨剑将埃阿斯钉死在了他接触紫光的前一步。正当战士以为就此结束时，埃阿斯的声音响起。
“我认得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战士挥剑砍下了埃阿斯的头颅，但埃阿斯的声音却并未消失。
“属你最没创意。”
在四神疯狂的凝视下，埃阿斯一点一点地伸出右手，它们急切地想要将之拍落，可在起源面前，它们与这名战士别无二致。每当他们想要压下埃阿斯的右手之时，便能感觉到埃阿斯无匹的坚定决心。
终于，埃阿斯触碰到了那纯洁的紫色光芒，四神再也无力阻止他。
而在摩洛星球的地表之上，虚弱至不得不半跪在地的帝皇却发出了胜利的咆哮：“如同万年之前一般，你们总是轻视人类，视他们如玩物，最终让我得以获取力量。而在万年之后，你们仍然选择轻视人类，这给了埃阿斯可乘之机。”
“终有一天，他会贯彻我的意志。”
“不，现在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