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徒
“在夏姨家住的这段时间，不要给人添麻烦。”
“手脚勤快点，家务什么的多帮忙做，嘴巴甜点，别跟木头一样不说话。”
苏棠拎着行李箱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妈妈在身后不断叮嘱。
“到车站了，你回去吧。”
“需要我陪你等会儿车吗？”
“不用了，你忙自己的事就好。”
苏棠别过脸，语气冷淡。
“我给你买些水果，你路上吃。”
“说了不用了!你回去就好!”
苏棠有些不耐烦，声音大了几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和妈妈说话就会应激。
那种感觉，有点类似《背影》里朱自清对父亲的感受。
见苏棠有些抵触和自己说话，女人便没有执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周围上了年纪的大人听到了，对着苏棠教训起来。
“小伙子，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惯的。”
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苏棠沉沉默着。
直到她走远了，才小声说道:“又不是没有家，却要住别人家里。”
小时候爸妈外出务工的时候，他就是寄宿在姑姑家。
这种寄宿在别人家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寄生虫。
尤其是姑姑和姑父给堂弟庆祝生日，而自己像个外人一样的时候。
分到不属于自己的蛋糕，也会觉得尴尬。
在餐桌上吃饭不敢多夹几块肉，也不能挑食。
说话得仔细斟酌，不能肆无忌惮地玩耍。
周末睡一会儿懒觉就会被人嫌弃。
和姑姑家的孩子有口角时也不敢大声争吵，不然对方说一句“这是我家，你滚出去”，他就哑口无言。
现在上高中了，又要寄宿在一个远在城里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家里。
苏棠心里难免会抵触。
何况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是自尊心强烈的时候。
“开往俪水南站的动车已经开始检票了。”
听到广播里的通知，苏棠拖着行李箱，和周围的旅客一起朝着进站口走去。
……
“小颜，妈妈有个朋友的孩子要转来这边上学，暂时要寄宿在我们家。”
餐桌上，夏箐对着女儿说道。
“哪个朋友?”
“妈妈大学时代的好闺蜜，她丈夫因为血癌走了。”
“她平时要忙着上班挣钱，老二是个姑娘，年纪还小，需要她照顾。”
“家里老人上了年纪，没时间照顾老大。”
“住校不行吗？”
林朝颜有些不解。
“她老家那边学校的师资水平不行，而且学校风气很差，抽烟打架的学生特别多，宿舍里霸凌问题很是严重。”
“上半年有个学生被霸凌，都闹出人命了，这事在当地闹的很大。”
“她担心孩子住校会受欺负，所以就想把他送到这边上学。”
夏箐面色有些凝重。
听到霸凌问题比较严重的时候，林朝颜下意识皱了皱眉，似乎也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
“那孩子成绩很好，中考分数比你高，在俪水高中也能进实验班。”
“和你一起相处，也能一起讨论学习上的事，共同进步。”
夏箐放下了碗筷，看着女儿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林朝颜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
“男的还是女的?”
“男孩，长得很好看。”
“皮肤白白净净的，很文静，很有礼貌。”
夏箐眯着眼笑了笑。
林朝颜闻言，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你老是这样，凡事都不先问问我和我姐的意见。”
“家里有我和我姐两个女孩子。”
“他一个男孩子住进来，多不方便啊!”
青春期的少女正是敏感的时候，对异性既抱着丝丝向往，又本能地有些抗拒和抵触。
一想到以后要和同龄的男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林朝颜就觉得很拧巴。
“你姐上大学了，放假回来的时间少。”
“家里正好还有一个闲置的房间，不影响的。”
夏箐和闺蜜的感情很是深厚，就像《魔卡少女樱》里的小樱和知世。
两人从大学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联系，每年都会聚几次会。
还出席过对方的婚礼，当过伴娘。
闺蜜的孩子，也很招她喜欢。
所以闺蜜在提出将自己孩子寄养在这边上学的时候，她答应得很是干脆。
林朝颜放下碗筷，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
“就吃这么点?”
夏箐看了看她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不吃了!”
林朝颜头也不回，重重地将门给关上。
砰!
从关门的力度上，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差。
巨大的声响让玻璃都发出嗡鸣。
少女的房间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满是粉色的墙纸和娃娃，整体上是黑白灰的冷色调。
墙纸和天花板上的装饰都很简洁。
桌上并不见化妆品和书本，而是摆着巨大的电脑显示器和PS5。
机械键盘流动着波浪般的彩光，一看就价值不菲，电竞椅和蓝牙音箱的配置也很是高端。
鲜红色的主机机箱是eva里明日香的主题款，售价在两万以上。
路由器也是紫罗兰色的eva款，上面刻着NERV的字样。
书架上摆放着李三光、老头环、血源诅咒、荒野大镖客2之类的游戏光碟、塞尔达荒野之息和宝可梦的卡带、Switch游戏机、索尼的游戏手柄。
最显眼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一个《大剑》里迪妮莎和克蕾雅的双子女神雕像。
一点也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间，是那种游戏宅男的梦中情房。
林朝颜蹬掉鞋子，扑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脚在床单上反复拍打着，像是上了岸不停蹦哒的鱼。
从理性上看，她知道妈妈的做法合乎情理，自己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是感性上讲，家里要有一个陌生男孩进来常住，她很难接受。
一起生活肯定免不了隐私问题。
若是处得愉快还好，处得不愉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最近收到的消息。
置顶的好友头像是《我的妹妹哪有那么可爱》里的高坂桐乃，昵称是“你所热爱的”。
林朝颜给他的备注是“徒弟”。
徒弟是林朝颜在打LOL时认识的好友。
因为玩得太菜，林朝颜骂了他一整局。
但那把游戏是晋级赛，她不想输，于是一边嫌弃，一边指挥那个傻瓜队友。
“辅助你是笨蛋吗？怎么老被机器人勾中啊？”
林朝颜虽然性格有些傲娇任性，但骂人的时候，也用不出多恶毒的词汇。
笨蛋这种词，听起来反而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草里明显有人的，看我信号啊!”
“买两个真眼，打团保护我。”
虽然用尽了全力，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输掉游戏后，徒弟申请加了她的好友。
游戏里被骂，然后加好友互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朝颜没当回事，加了好友就准备打字开骂。
但对面发来的消息却让她愣住了。
“对不起啊，我打得太菜了。”
“我是刚开始玩这个游戏，好多东西都不懂。”
“你玩的好厉害。”
林朝颜先是一怔，不禁有些脸红。
最后默默删掉码了一大段的问候语。
在网络上遇到的人大多充满戾气，像这样真诚的人还挺少见的。
“没关系的，多玩几把，慢慢就会了。”
“要继续打吗？我带你。”
“可以吗？我玩的很菜唉。”
“没事，你听我指挥就好了。”
慢慢的，两人在游戏里成了好友，逐渐熟络起来。
不止是LOL，但凡可以联机的游戏，两人都会一起上线玩。
就这样，林朝颜房间里的游戏卡带和光盘也越来越多。
她的零花钱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花去买包包、衣服、化妆品，而是都花在了游戏上。
要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一个人玩游戏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快乐。
但是有另一个人一起，就会很快乐。
即便相隔千里，夜空漆黑一片，但各自的窗格里都亮着暖黄的灯。
这时候，距离就不再是距离。
游戏的世界是假的，但笑容是真的。
两人不知彼此的姓名和年龄，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性别，却无话不说。
和妈妈闹了矛盾也好，和学校里的朋友闹了不愉快也罢，林朝颜都会和徒弟倾诉。
徒弟真诚又温柔，特别的懂她，能理解她所有的烦恼。
所以林朝颜觉得，徒弟应该是个笨手笨脚，但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呆呆的，憨憨的。
虽然人菜瘾大，但是组队时搞出来的乌龙总是让她笑得肚子疼。
正当林朝颜打算给徒弟发消息聊天时，徒弟的消息先一步发送了过来。
“师傅，在吗？”
“咋了?”
“你是俪水人吧？”
“嗯。”
“俪水高中这个学校怎么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