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前尘旧梦
“祖天师?”
几位道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张道陵这个名字对道士们可谓是如雷贯耳。
张道陵原名张陵，道是道教给他的尊称。（道教和道家是两回事，道教为张道陵所创，道家为老子所创）
据说，他乃是谋圣张良后人，曾炼九天神丹，丹成时有天地异象，丹成之地即成龙虎山，张道陵作为祖天师，在道家中地位极高。
对于他们这几个老君山的弟子来说，这个名字已经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说的剑，难道是三五斩邪雌雄剑？”
颓废道士也一改此前的神色，颇为激动的说。
“怎么可能？”
秦雨柔给正在兴头上的几人泼了一盆冷水。
“三五雌雄斩邪剑乃是太上老君赐给祖天师的神器，雌剑不知所踪，而雄剑代代流传于天师家族，怎么可能在这里！”一位道士大声地说道。
思考片刻，道士们也不乏理智的人，许多人都发现了其中的谬误。
“那秦道长的意思是？”颓废道士有些疑惑地说。
“祖天师虽然曾在此地修行，斩妖除魔，可也是汉朝的事情了吧。”
秦雨柔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便直截了当地和他解释了。
“这条街的一把剑上附着雌剑的剑气，日久天长，随着一代代的武林高手的淬炼，俨然成了一把灵剑，甚至诞生了自己的剑灵。”
秦雨柔指了指演武台的方向。
“多年前此剑流落江湖，如今被人寻到，那人听闻正邪之争的事情，慷慨解囊送往洛阳作为魁首的奖品。”
“若是诸位能够得到此剑，又何愁无法斩妖呢？”
说罢，秦雨柔隐秘地笑了笑。她不怕这些牛鼻子道士不上当，只要他们还是道士，就会将三五斩邪雌雄剑收回去，即便只是个残留剑气的产物。
真的没人看出来秦雨柔别有目的吗？未必。
道士里面也不缺聪明人，但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这些道士就像是看到火光的飞蛾一样没有退路，也看不透真相。
“江湖啊……这可有点麻烦了。”
颓废道士摸了摸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秦道长还没有告诉我们如何除妖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把沉迷在灵剑里的道士们唤醒了，他们纷纷想起来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是啊是啊，多亏师兄提醒，降妖除魔才是本分啊。”
“有什么事除了妖再说。”
这些道士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之间全都是想要尽快除妖的意思。
“呵。”秦雨柔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她对这些道士的虚伪唾之以鼻，明明想要灵剑的是他们自己，若是他们不动心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老君山那位也还活着呢。
所谓事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嘛。
“这几天各位也发现了吧，这个妖物是一只成气候的人面疮，不找到本体根本就无济于事。”
“那我们该如何下手呢？若是要除去人面疮，就要先将被寄生者控制住，而许多中招的人根本没有发觉，在此之前还要先与这些人交手。”
一个道士发问道，他确实除去了不少人面疮的分身，但都是杯水车薪。
而且其中不乏武道高手被寄生，和他们的战斗也消耗了道士们的不少精力。最近江湖中已是流言四起，再动手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了。
成精的人面疮，已经可以隐藏自身了，最终往往宿主会被吸食而亡。
而在造成疼痛之前，都是很难被发现的。
“诸位配合我就好，我自有良方。”
秦雨柔神秘地笑了笑。
———我~是~分~界~线——
在柳灵骷把顾情扛走之后，就又回到了那个客栈的小房间。
不过这次她没绑住顾情，一是她觉得顾情是可以挣脱的，之前只是为了麻痹她，二是没有必要，她其实只是想要知道之前顾情说认识她，柳灵骷却不认识顾情的原因。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对完成镇元子的任务很重要。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与柳灵骷的想象略有差别。
“这家伙睡着了倒是蛮可爱的，文文静静一个姑娘。”
柳灵骷看着床上的顾情，一直看了许久。
这倒不是她对顾情有什么感觉，而是她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不设防地躺在她身边了。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
柳府家教极严，柳灵骷的母亲梅柳虽然颇为喜欢这个长相酷似她的女儿，但是却并没有对她十分宠溺。
相反，梅柳在种种方面上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位严母。
只是柳灵骷自幼聪慧，这才免去了不少皮肉之苦。
而且梅夫人生她后就身体亏虚，落下了暗疾，虽然可以根治，但颇为不易，三年后才彻底调养好。
在此之前，柳灵骷都是被奶妈一手带大的，奶妈却并不和她一起睡，只是负责照顾她。
这样的情景，柳灵骷还是头一次经历，她看了又看床上的少女，表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嗯？怎么没声音？”
顾情偷偷皱了皱眉，她本想等着柳灵骷把她绑起来的时候反抗，逮她现行的。
她用手抓了一把床铺，确认了自己躺在床上的事实。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打晕别人又不拷问，而是把别人丢在床上。”
顾情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家伙，不会是想干些什么事吧……”
联想到柳灵骷之前的行为，顾情心里顿时有些发毛。
虽然她已经习惯并接受了这个身体，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喜欢在别人身下喵喵叫啊。
想到这里，顾情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眉毛。
这么明显的动作柳灵骷自然也注意到了。
“醒了？脖子还痛吗？”
柳灵骷说道，很自然地朝着床边走来了。
顾情猛地睁开了双眼，全身上下都有些紧绷的感觉。
“小柳，没有感情基础是不会长久的！”
顾情向着柳灵骷张开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推的动作，表示她再过来就动手了。
“什么有的没的，话说怎么就小柳了……”
柳灵骷没跟上顾情的脑回路，她也没有细细思索，而是很自然地坐在了床头。
你不让我过来，我坐床头总行了吧。
柳灵骷刚一坐下，就自顾自地问了起来。
“为什么最后的时候你的剑变成了匕首了呢？”
闻言，顾情愣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对决的事，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这姑娘也太较真了吧。
但她还是耐心回答了。
“因为我觉得用剑的话不够快，所以我就用匕首了。”
“而且也不够帅。”
顾情想了一下补充道。
柳灵骷略微点了点头，一寸长一寸强，但是对于刺客来说，匕首虽短，可胜在灵动多变，轻巧致命。顾情第二句话则是直接给她忽略了。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顾情手上的剑是怎么处理掉的。
“哦，这个啊。”
“我看到你剑鞘里是空着的，就暂时把我的剑插在你剑鞘里了。”
顾情此话一出，柳灵骷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月明斋的弟子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了，看到这种事情确实很难保持镇静。
“你到底在我背后站了多久？”柳灵骷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猜。”
顾情没好气地说道，柳灵骷真以为她忘了差点被打晕那件事了么，要不是她早有防备就不妙了。
毕竟同一个坑不能跳两次，自从上次被暗器放倒后她就长记性了。
“那么，你之前为什么说认识我呢？我印象里我们之前好像没有见过面吧。”
柳灵骷追问道，这个问题也是她最困惑的。
“嗯……倒也没什么。”
顾情考虑了半天，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她突然想到，若是柳灵骷知晓她前世是个男的，又会怎么看她呢？
她很害怕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那种感觉简直就像重新回到了忘川河的冷水里，窒息，绝望，这也是她连秦雨柔都没有说的原因。
“你一定要隐瞒我吗？”
柳灵骷有些失望地说，她发现她对这件事情莫名地比想象中的更加上心。
她想不明白的事不多，所以更加在意那些不解的事情。
顾情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心悸，但是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感到有些心慌，难以喘过气来。
“我曾经梦到过你的脸。”
顾情艰难地说道，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一身的力气。
“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一条冰冷刺骨的河，你和我都在河里。”
柳灵骷瞳孔突然一缩，这样的描述，让她不禁想到忘川河。
她没有直接追问，而是留了个心眼。
“顾情……忘川河……”
许多信息的碎片在她脑海中闪过，柳灵骷试图把它们串起来，却难以窥见全貌。
她觉得顾情估计是轮回转世换了个身体，不过仍然还是那个人。
柳灵骷不觉得顾情也会保留记忆，毕竟她是吃了草还丹才记得前尘的。
她当然不知道镇元子只是给她吃了半个，她也不会知道镇元子给顾情喂草还丹的事情。
她只知道，她不用魂飞魄散了，镇元子交代的事终于可以开始了。
“找她还真是不容易。”柳灵骷难以自禁地笑了笑。
顾情搞不懂这女人在发什么颠，自顾自地就开始沉思了，莫名奇妙地笑了笑。
不过说到底，她又有什么多管闲事的资格呢？两人毕竟才认识两天而已。
所以顾情没有再理柳灵骷，而是躺回了床上。
秦雨柔对柳灵骷说的话她可听见了，顾情虽然心底对她还是有点犯怵，但不怕柳灵骷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既然柳灵骷是抓她来问话的，她知道的都说了，睡个觉没有问题吧。昨晚被捆在凳子上一整晚，一大早就去比试，她是真的累了。
而且怎么说也是熟人了。
因此当柳灵骷从沉思中缓过神的时候，顾情已经陷入梦乡了。
这一次顾情是真的睡着了，胸口略微地起伏着，神色十分疲惫。
柳灵骷见此情景，困意也涌了上来，揉了揉太阳穴。
又从衣橱里拿了一套睡衣躺在顾情身边睡去了。
街上卖剑的吆喝声，茶馆抑扬顿挫的说书声以及其他种种声音都从窗边传来。
房间里，两人睡得依旧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