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帝的考验
朱升此次南下，除了三万大军外，还带了整个北京朝堂班底，临行前李自成甚至把明朝皇帝玉玺都还给了回来。所以虽然是在行军途中，拟定一份任命圣旨实在是轻而易举。
卢世傕和赵继鼎很快拿到了任命诏书，正式担任了鸿胪寺正副官员，正要启程离开队伍时，宋献策找到了他们。
“二位知道此行该怎么做吗？”宋献策微笑着问道。
“不劳阁下担心了，我等自然明白身上担负的职责。”卢世傕淡淡道，对这位曾经的顺贼军师，他充满了警惕和反感。
宋献策摇了摇头：“恐怕你们并不清楚。”
“还请国师指教。”赵继鼎拱手道。
相比卢世傕，赵继鼎要更圆滑一些，知道宋献策受到了皇帝重用，还隐隐听说了黑红册的事，对宋献策丝毫不敢轻视。
宋献策点点头：“指教不敢当，就是提醒二位一下。此行不管你们怎么和士绅们去说如何去做，有一件事必须做好，就是尽可能的把顺贼追索的钱粮带回来。”
“那些钱粮本就是顺贼从士绅们手中拷打逼来的，难道不该还给他们吗？”卢世傕顿时不爽了，怒问道。
要知道他被顺贼逼着缴纳了上万两银子和数千石粮食啊，现在都给那个赵标统扣住了，一直想着如何要回来的。而且卢世傕此次主动要求负责此事，还有一个无法言说的心思，就是想从中渔利。
顺贼已经几乎控制了整个山东，在每个府州城池都派有官员，对整个山东士绅进行了追赃索饷。虽然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但不知道弄到了多少银子，整个山东若是加起来数量之大恐怕无法想象！
自己在负责此事的过程中只要稍稍过下手，还不知道能落到多少好处。现在宋献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把这利益全部拿走，卢世傕如何能甘心？
“钱粮是士绅百姓的，但也是大明的。眼下十多万军民南下，人吃马嚼一路上花费巨大。没有钱粮补给如何能行，想必士绅百姓们能够理解的。”宋献策微笑道。
理解个屁，这种行径和顺贼又有什么不同？卢世傕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辩解道：
“可是士绅们已经光复了地方，这笔钱粮应该已经被他们领回去，如何还能要得回来？”
“既然是从顺贼手中夺回来，那就是贼赃，如何能够私分？理应交给朝廷，再由朝廷处置！让他们把钱粮再交上来就是。”宋献策理所当然的道。
这不是强盗行径吗？卢世傕快要出离愤怒了。
“卢大人记住，既然陛下把此事交给你，便是对你的考验。能不能做好，关系着你将来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宋献策轻描淡写的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卢世傕迟疑了。
“你认为是我假传圣旨吗？”宋献策淡淡道。
此事当然出自朱升授意，为的是尽可能的多弄些钱粮。
这种事情非常麻烦，能弄多少银子谁也不知道，毕竟那些士绅不可能甘愿把夺回去的钱粮再交出来。但本着打草搂兔子的心思，还是选择让卢世傕、赵继鼎两个人去做，谁让这两个人那么喜欢踩着别人扬名呢，现在是考验他们名声是否有用的时候了。
山海关之战不管是顺军获胜，还是建奴打赢，在未来的数年里，大明恐怕都无法控制山东，山东的士绅早晚还是会选择背叛大明，这些钱粮与其被他们献给建奴或者大顺，倒不如自己拿来用来养军！
就是这样一搞，朱升这假皇帝的名声会更差了，在割土卖国，认贼酋为兄有辱国格之外，又多了勒索百姓的名声。但朱升并不在乎，因为他心里清楚，历史会证明自己做的是对的。
“我们没那意思。”害怕惹怒了宋献策进而得罪皇帝，赵继鼎连忙打着圆场。
“黑红册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些和你们一样的朝廷官员为什么这么老实？那么多御史为什么没人和你们一样敢指责陛下和顺贼议和？你们运气好在大顺攻北京前逃回了家乡，但你们在德州有没有投降大顺的想法？做没做过卑躬屈膝的事情？这些很容易就能查到。所以少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老老实实给陛下做事，才是正经！”
一番敲打后，宋献策转身离开了。卢世傕和赵继鼎呆呆站在原地，脸色皆忽青忽白。
等到二人准备出发时，他们身后多了四五百士兵，为首的是个名叫刘安的营长，听说还是什么大同会北方堂堂主。卢世傕和赵继鼎知道，这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刘安早就带着先期出发的千余大同会员到了临清，原本想着在这里和朱升汇合，后来听说朱升停在了天津，便带着队伍北上，终于在德州以北碰到了大军，随即被朱升任命为营长。
队伍沿着运河继续南下，明朝大部分时间都在禁海，南北方物资运输往来全靠运河，按说沿着运河行走经过的都是比较繁华的地方。
比如刚到的临清，可以说是晚明时期的一线城市，万历年间人口便多达七十万人，天下第一钞关临清关便设在这里，万历年间这里每年征收的商税便多达数十万两，可以说是万历皇帝的钱袋子。当然崇祯皇帝登基后，便撤回了矿监税使，使得临清钞关的商税每年只剩下了几千两。
临清城内外北起塔湾，南至头闸，绵亘数十里，市肆栉比，全城遍布商业街市，可以说曾经是极度的繁华。
然而崇祯十二年的建奴破关入侵，一路沿着运河南下攻到了山东，临清因太过繁华惨遭抢掠乃至屠城。七十多万人口的临清，在建奴撤离后，幸存下来的百姓还不足一万。
断壁残垣，破败断裂的城墙，看着满目疮痍的破败临清城，朱升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若是不能驱逐建奴，还会有更多的城池像临清一样，比如扬州，比如江阴，比如嘉定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