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全球总无事令
接下来步入广场的六个千人队的轻骑兵,虽然甲胄是好的,但很多带了修补的痕迹,有的还沾上了血污。
在信王和皇亲们的眼里,摆前面的肯定是精锐,这后面的装备显然要差些嘛。
只有黑云龙、额木布楚琥尔和满五大轻轻点头。
这六个千人队的士兵,跟前面十五个千人队比,目光多了沉稳,呼喊少了激情,多了低沉威严。
前面的士兵,虽然看上去战斗力应该不差,跟土默特和喀喇沁的百战老兵比,差了些成色。
真开战,即使人数有差距,我们自信也能周旋。
这六千人看眼神就是上阵杀过人的老兵,体格彪悍,气度沉稳,打不过,打不过啊。
不是说郎奇只有一万兀良哈正兵么?这都过去二十一个千人队了,数不对啊。
轻骑兵过尽,稍稍空了一段位置。
西面传来了更沉重的马蹄声。
敖汉部统领者,皇叔歹青的儿子索诺木杜楞一身铁甲,手举狼头旗出现。
他的身后,是一千彪悍的蒙古扎甲重骑兵。
一个个身材魁梧,人马俱披甲,手持骑枪。
盔甲和骑枪都是黑色的,仿佛死神来了。
沉重的甲叶撞击声里,这一千扎甲重骑,仿佛从历史的尘雾中走出来,带着成吉思汗时代的血腥味道。
观众们都感觉一股重压压在心头,这可是草原上无敌的存在。
最感慨的人其实是郎奇。他清楚知道,彪悍的扎甲重骑,马上就要过时了,被火器部队取代。
这个时代,是重甲枪骑兵最后的辉煌,成吉思汗时代落日的余晖。
不过,此时他们的威力尚在,就像用了几十年的马克沁、B52,虽然已经老旧、落后于时代,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恐惧。
后面,万丹伟征、固鲁斯奇布、万丹伟征的儿子额琳臣分别打着一杆狼头旗,率明军装备的半具甲重骑出现。
这装备就相对先进了。这些重骑兵身上的铁甲,稍微改造,再精简一些,可以用到马克沁出现,郎奇觉得自己是看不到了。
自己努努力,运气再好点,或者可能有资格发布全球总无事令。
让马克沁出现后,不带走那么多小伙子的生命,还比自己爬科技树让科技跨越时代的承载能力提升靠谱些。
重骑兵走过,所有观众心头都沉甸甸的。想象四千辆坦克碾过路面的场景,这是一股能灭国的力量。
信王有点绝望,脸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郎奇一旦反叛,铁蹄南下,我大明挡得住么?
让他跟后金拼吧。若是灭了后金回来,一定要干掉他。
皇兄要顾及天子的名声不能做,那就我来出手,承担这个恶名,我要把这个今天挡在孤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一起毁灭吧,为了大明。
十几岁的孩子,承担了太多不应该属于他的重担,心理已经扭曲了。
满五大也是一脸绝望。临来的时候,兄长还跟自己商议,畅想能不能尽量获得听调不听宣的待遇,这是在做梦啊。
郎奇光重骑兵就有四千,拥有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林丹巴图尔。
可怜喀喇沁一共才五千兵马,还都是轻骑兵,这可能干得过么?我们喀喇沁在草原上还有什么发言权啊。
土默特人有两千重骑,还有召城那样的坚城。额木布楚琥尔倒是还罩得住情绪。
可是,来的时候,老汗王嘱托自己悄悄侦查郎奇的实力,看看土默特还有没有跟林丹汗——郎奇联军野战的实力。
有个屁啊。
这还用侦查什么?郎奇主动把牌亮出来了,王炸。
不需要铁槊科诺特出手,郎奇一个人,土默特就完全干不过,只能据城死守,眼看着兀良哈轻骑兵在敕勒川上肆虐。
郎奇请我和满五大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死心,然后彻底投靠被吞并么?
满五素和老汗王是林丹巴图尔的死对头,又不可能投降。难道土默特除了死守召城等死,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对,郎奇在信王面前都如此嚣张跋扈,能甘心屈居林丹汗之下么?
咱们在这察罕浩特皇城根下阅兵,看郎奇耀武扬威,这可是林丹汗眼皮底下。
林丹汗在哪里?铁槊科诺特的猛士们都是孬种么?
这里,有没有土默特存活的一线生机呢?
对了,郎奇说晚上要请我们喝酒,是最后通牒,还是——
重骑兵过完,是二百一十六辆轻车组成的轻车营。
对这玩意,信王和皇亲国戚们都在撇嘴。
这东西在大明遍地都是,黑总兵用的都是更有威力的偏厢车。
感受了郎奇重骑数量震撼的黑云龙却知道,自己的偏厢车过于沉重,只适合明军防守战略的需要。
轻车虽然小,但速度跟得上马队,能在草原上千里奔袭,这才是郎奇舍弃偏厢车而选轻车的原因。
黑云龙对郎奇一万五千新训练士兵的战斗力非常不看好,心中只是在计算一万兀良哈士兵的战斗力。
重骑兵数量达到了四成,这已经是成吉思汗西征时候的重骑兵比例了。
现在蒙古草原上这帮孛儿只斤氏的不肖子孙,一个个的,早已没有了成吉思汗时代的宏图大志。
强悍的蒙古兵被他们指挥,真是糟蹋了。
义弟显然是个胸怀大志的,肯舍命下本,吃软饭也要打造强大的武装力量。
蒙古的控弦猛士要是都到了他的手里,会怎么用,想想都可怕啊。
等轻车队到了眼前,皇亲国戚们发起一阵惊呼,娇弱的夫人们,甚至有眼前发黑,伏在夫君怀里的。
现场有点乱,罪魁祸首就是这些轻车。
前二百辆轻车上,每辆车立了三根木杆,每个杆顶戳了一个风干的人头,石灰腌制,金钱鼠尾扁脑壳,妥妥的真鞑人头。
婚礼的欢迎仪式上竟然出现了这玩意,让娇生惯养的皇亲们大感不适。
信王小小年纪,却毫不惧怕,盯着人头,眼睛发亮。
他心中对郎奇的处理方案计议已定,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郎卿功高盖世,果然是我大明的岳武穆。
孤看这里的地形,南北都是山,往东去的路并没有能拐回来的地方。
前面那些兵将这么半天没回转,难道检阅后,直接出发,去打女真人了?郎卿果真朝廷栋梁也。”
郎奇回身,“信王神机妙算。虽然他们没有去打女真人,不过确实直接出征了。
送亲队伍来我这里,需要义兄亲率人马护卫,我这个草原上的主人深感愧疚啊。
前面两万五千兵马,被我派去,沿着察罕浩特到京城一路剿匪去了。
臣发誓要把草原上的马匪肃清,让这些兵马在这条路上巡逻,匪徒一个也不放过。
好让信王和诸位皇亲长辈们,回京城的时候,一路安然舒适。”
“那就多谢郎卿的好意了。”
信王非常倔强,心里痛恨郎奇的跋扈,这一声姐夫,一直也没叫出来。
满五大坐在那里,两股战战,大冬天的,冷汗顺着后背流淌。
什么特么剿匪,剿个屁匪。
那条路上出没的兵马,除了内喀尔喀五部,就是我们喀喇沁部落的了。
内喀尔喀有后金人撑腰,估计你郎奇暂时不敢打。这两万五千大军,就是冲着我们喀喇沁去的。
两万五千大军啊,包括四千重骑兵,去欺负我们喀喇沁区区五千轻骑兵,这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恐怕巡逻路上,随便“迷路”一拐弯,我们喀喇沁就没了啊。
不过你不从西面走,绕远走东路,显然不是要直接打喀喇沁,而是要截断我们逃向后金的路。
这是吃定了我们无处可去,一定要我们彻底投降被吞并么?
要不要现在逃回去,告诉哥哥赶紧投土默特去?可是,我们和土默特绑一块,一样打不过郎奇啊。
郎奇晚上的酒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劫我满五大难过啊。
走在最后的,是一千背着火枪的近卫旅。
这一千人身体瘦弱,穿的还都是布甲。信王和皇亲们刚被重骑兵震撼过了,看都懒得看这帮弱兵。
黑云龙的眼睛却一下子睁大了。
这一千人他见过,当初还跟自己的两千火枪手联合演习过。
那个时候这帮子弱兵是真的弱,火枪还打不齐。
可如今,气势大不一样,前面的重骑兵都比不了啊。
郎奇讨伐奈曼的锡林郭勒战役,对敌人杀伤最多的,就是近卫旅的火枪。
近卫旅打败了女真人,戳破了女真八旗天下无敌的神话,士气已经到顶,然后,默默转化成了铁血的战场经验。
黑云龙眼中,郎奇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乃是身后的异面神兵,这些“呆若木鸡”的老兵,已经达到了士兵的最高境界。
黑云龙自己手下的家将,一个有这种水平的都没有。
不是士兵素质问题,黑云龙一直坐镇边关,压制蒙古人,没有跟强兵对阵的机会。
现在近卫旅的一千士兵,已经模糊有了异面神兵漠然的眼神。
跟女真八旗这种天下强兵对阵,对士兵的成长真是太有利了。
不行,我即使不能去辽东对阵女真人,也得让手下打一仗了。光是练兵,手下的兵都养废了。
可是,没有朝廷的命令,我敢找谁打仗啊?
两万多兵马过完,需要老长的时间,转眼天已经快黑了。
彭子海朝郎奇躬身告辞,骑马去追出发的“剿匪”兵去了,他是那两万五千兵马的临时总指挥。
没第一时间跟队伍走,只是郎奇为了给他荣誉,让他能跟在身后,一起享受检阅士兵的荣耀。
信王和皇亲们活动活动坐得发麻的腿,去休息了,明天就是郎奇同时娶两个公主的大婚典礼。
郎奇左手拉着义兄黑云龙,右手朝额木布楚琥尔和满五大示意,“咱们这就去我的帐篷饮酒,两位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