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图1 会面

这幅雕版画作是约翰·奥格尔比(John Ogilby)的伟大著作《美洲：新世界的准确描述》(America: Being an Accurate Description of the New World，简称《美洲》)初版第一章第一页的版头图片，该书于1670年在伦敦出版。原图并没有标题(“会面”是我个人所加)，描绘的人物也没有名字，因为它只概括性地表现了美洲原住民、欧洲人的首领、军队和文化，以及可以预想到的文明和野蛮的和平会面。

征服墨西哥是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安东尼奥·德·索利斯(Antonio de Solís)《征服墨西哥史》(History of the Conquest of Mexico)前言第一句，1724年英文版[1]

为什么我们说“征服墨西哥”是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这个问题有无数个答案。500年来，无数的作家和读者、编剧和观众、画家和电影创作者从西班牙征服者入侵阿兹特克帝国的故事中得到启发，并深深地为之着迷。对许多人而言，这一事件的伟大之处在于其背后有着丰富的宗教、政治和文化基础；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段历史之所以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只不过在于它本身的戏剧性较强而已。

我的想法与上面的这两种说法正好相反——当然有我本人任性的成分在里面——我之所以写这本书，原因在于我觉得这段征服历史根本算不上伟大，或者至少不像过去的五个世纪里它被称颂得那样伟大。因此，本书并不是对陈词滥调的重复赘述。当然，故事本身还是要叙述的，但是本书的内容更侧重于为什么人们会把这件事情当成“历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以及这种认识是如何形成的——还有他们一直以来错得多离谱。我的这种看法大胆而自负，但却有着它自身的目的性。无论读者阁下是不是对阿兹特克及其征服者的故事一无所知，抑或是这一方面的专家，这本书都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因为我希望最终能够说服那些看完这本书的读者，让他们意识到：除了“最伟大的”这个形容词，还有其他的词汇，例如“里程碑式的却被误解的”“戏剧性的同时也是被扭曲的”“悲剧般的而非胜利的”等，更适合用来描绘这段历史。同时，由于我是在挑战“征服者”这个群体(以及和这个词联系最为紧密的那位著名的征服者首领)最为本质的内涵，因此我也在暗指上述词汇同样适用于描绘其他历史事件——即便不是“所有的历史事件”都适用。毕竟，西班牙人与阿兹特克人的遭遇是欧洲人入侵美洲这一大的历史事件中的核心篇章，并最终导致了世界历史的更迭，塑造了今日的世界。

不过在开始我的叙述之前，关于一些名词解释、背景介绍和关键历史的时间线介绍可能会对读者们有所助益。

本书中，我使用“阿兹特克人”“墨西卡人”“纳瓦人”来指代阿兹特克帝国内部的一些特定人群。有些学者用“三方联盟”(Triple Alliance)来指代这个帝国，目的是强调三个主要城邦国在帝国的诞生和维系过程中的作用，即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墨西哥城，帝国伟大的岛屿首都)、特斯科科(Tetzcoco，一个同样光彩夺目的湖畔城市)和特拉科潘(Tlacopan，它的规模稍小，但也很壮观)，我也会使用这个短语(有时叫作“阿兹特克帝国三方联盟”)。附录部分有对于种族专有名词的深入解释，同时还附上了一张图表，旨在帮助那些更喜欢直观图表的人理解(我就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关于本书主角的名字，我沿用了自16世纪以来的用法，称呼其为“埃尔南多·科尔特斯”(Hernando Cortés)，尽管叫“费尔南多”(Fernando)的说法更准确。他从来没被叫作“埃尔南”(Hernán)，这是一个较为现代的译法(“科尔特斯”的叫法是情有可原的，这是16世纪中叶的英文译法)。尽管我在称呼西班牙的人名和地名的时候使用的是西班牙语的拼写方式[例如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但是我并没有在纳瓦特尔语名上加西班牙语发音符号[例如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án)和夸乌特莫克(Cuauhtémoc)在西班牙语里都有重音，但是英语里没有；它们的纳瓦特尔语发音也未能体现]。

至于阿兹特克人的皇帝，我则尽可能准确地还原他的名号，例如Moteuctzomatzin。但是为了方便读者阅读，我选择称呼其为“蒙特祖马”(Montezuma)。这是一个比较方便和为人熟知的简称(就跟“阿兹特克”一样)，来源于16世纪后期(也可能更早)的西班牙语、英语和其他语言。它的一个早期变体是Moctezuma，这是现代西班牙语里比较传统的一种拼写形式，在英语里也被普遍接受。

第三个需要解释名字的人是马林钦(Malintzin)。这位科尔特斯侵略部队的女翻译最早的纳瓦特尔语名字并不为人所知，不过西班牙人最后把她改名为玛丽娜(Marina)。由于她的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她的名字不久就被加上了纳瓦特尔语中的尊称“钦”(-tzin)。在西班牙语中，她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即加上了“唐娜”(doña)的前缀。结果，她被称作“唐娜·玛丽娜”(doña Marina)、“马林钦”(Malintzin，因为纳瓦人倾向于把r的音发成l)和“玛琳切”(Malinche，即Malintzin的西班牙语化)。

我在附录里面罗列了西班牙——阿兹特克战争中16位主要的西班牙人和纳瓦人的简短传记，科尔特斯、蒙特祖马和马林钦只是其中的三位。在接下来的阅读中，当你遇到像卡卡马(Cacama)或者夸乌特莫克(Cuauhtemoc)一类的阿兹特克语名字，以及奥尔达斯(Ordaz)或者奥利德(Olid)一类的西班牙语名字时，你就能体会到附录中的这些人物小传的用处所在。我也创作了一个被我称为“王朝藤蔓”的家谱树(在附录中)，用来展示在特诺奇蒂特兰和特斯科科城内的阿兹特克皇族各个分支之间的姻亲关系，以及他们后来与西班牙征服者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