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谋反需谨慎
萧见理弑君谋逆的话刚一说出来,只有杏云和归流是大吃一惊。
卞浦是临贺王府的参军,常伴这父子二人,他波澜不惊自不必说。这韩岳淡定从容,像是曾经参加过这种行动。
那杏云在萧见理的怀中吓出一身冷汗,她知道世子素来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不曾想今天竟在此谋划刺杀皇帝。
萧见理看出了杏云眼神中的惊慌失措,愈加得意起来,他好像很享受这个结果。要知道这可是参与诛杀九族的大罪,杏云听到不报也算是同伙之一。
她只得找个借口,起身告退,临走时看见了萧见理眼中的凶杀之意,那是警告她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门外的归流却听得热血沸腾起来,心道:“好家伙啊,真敢想啊大哥,刚来就让我赶上了这么紧张刺激的剧情。”
“梁武帝萧衍死于侯景之乱,老皇帝是饿死在台城的,就凭你们肯定不会成功。”归流平复一下心绪,暗暗盘算起来。
侯景之乱是南北朝最著名的转折点,东魏将军侯景投降南梁,再之后又反叛梁武帝,攻入建康祸乱江南,最终导致了南梁的覆灭。
“明天我手下的兄弟们需要藏在什么地方?又在哪里动手?”韩岳十分关心小王爷的计划。
此事若成,从龙之功。这泼天的富贵,让子孙后代有享不完的荣华,没有武人会拒绝。
“刚才那个小和尚所在的涵元寺,韩将军去过吗?”
韩岳不解地问道:“这与明天的行动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明日午后,皇帝銮驾在涵元寺”一旁的萧见理加入了二人的对话。
卞浦补充着说:“本月初一王爷得到这条密报,便命我一纸手书传唤你携精壮兵丁来京,随时候命。”
见韩岳陷入思索,卞浦就把话讲的更为详细:“门下省承皇帝旨意,銮驾将于初七日前往涵元寺,当晚留宿,九月初八辰时,金陵城两宝以上僧众恭听菩萨讲经。”
门下省既侍奉皇帝日常起居,又能审批和起草皇帝诏令。门下省长官,侍中萧正德提前获知陛下行程,是在职权范围之内。
三宝以上僧众,则是等级地位较高的僧众。梁武帝崇佛佞佛,首都建康周围就有僧尼十余万,寺庙五百多家。为了便于管理僧众,东晋时期就已经形成了僧官制度,梁武帝时期更加完善。
佛家有七宝,分别是白银、黄金、琉璃、水晶和珊瑚、砗磲、玛瑙。只有皇帝菩萨能配饰七宝珠,依照等级逐一递减,像某某郡某某县某某佛寺的方丈最多只能配饰两宝,后文会再提,这里先按下不表。
“殿下之意,莫非要我手下的弟兄明晚夜袭涵元寺?”
“父王有言,你的三队精兵是出奇制胜的力量。我想其中两队用来攻入涵元寺吸引涵元寺内的禁军,还有一队前往建春门外的青溪。卞参军,你以为呢?”
“届时必定肯定有一小队武艺高强之人提前潜入寺中,行刺王杀驾之举”归流心里想着,这么简单的部署就行了?这是谋权篡位啊,也太仓促了吧。
卞浦按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在下所料不错的话,您是打算涵元寺得手之后,让青溪的那队精兵解决东宫太子吧”。
建春门是宫城东门,紧邻东宫。只要打进建春门,东宫便可唾手可得。萧见理听到卞浦的反问,自信地称是,一旁的韩岳则神情紧张地默不作声。
卞浦开始分析起来:“王爷和您共有四支兵马,一支是王爷亲掌的左卫将军下辖的半数宫廷禁军,还有一支是王府护卫兵丁。您调配的是韩将军手下的精锐部曲和平日里阴养的死士刺客。”
归流心道:“这个小王八蛋的老子爹还挺有实力,难怪他言语如此狂妄。”
“卞参军所说不错!”
卞浦转头向韩岳问道:“韩将军你一小队精兵有把握解决东宫宿卫吗?”
韩岳叹息道:“就是三队一齐袭击东宫,我也不是对手!我手下弟兄虽各个身手了得,但寡不敌众啊。”归流在门外听到他这话,只觉得这个人有些怂包软蛋。
卞浦显然料到他的回答,接着说道:“东宫有皇帝调拨的一千羽林卫,除了左卫禁军,谁都奈何不得。”
“左卫禁军不会听从临贺王号令谋反。他们虽由王爷统辖,但职责就是护卫皇帝,所以无御旨敕令自然是无法擒杀太子的。”
“承旨颁旨的中书门下都在台城,皇帝印信在显阳殿,就算我们提前伪造谕旨,抢先占领太极殿,又当如何尽快解除东宫宿卫?”
萧见理显然被卞浦的见识所折服,他一直以为只要杀掉皇帝,他父王离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今天看来,谋反远不止那么简单,他慢吞吞地说着:“所以,我们只有应先做掉老皇帝再解决太子。”
“皇帝一旦晏驾,太子顺理成章有号令京城所有兵马的权力。陛下不能死,陛下需要控制在您手中呀,把他带回太极殿,临贺王就能挟天子而废太子了。”
卞浦停顿了一下,加快了语速:“如果这些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我恐怕临贺王和殿下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先生说的极是,今日方真受教了。”萧见理听罢,恭恭敬敬地朝卞浦施了一礼。
卞浦将他的担忧全都讲了出来,他虽然是第一次造反,但是几百年来无数野心家政治赌徒都已经提供了太多样本案例,当然这其中司马宣王是第一等的大贤至圣先师。
归流在门前听着,心里也跟着激动起来了,觉得这家伙真是个造反人才。他说话又好听,条理也清晰。自己之前看的影视剧把造反演地也太儿戏了。
只见他弓着身子,蹑脚走到廊外的栏杆旁,瞄准墙外的大杏树,纵深一跃摔了个狗吃香。虽然跳偏了,但好在旁边有灌木草丛,倒也不痛,一溜飞奔朝寺院跑去。
屋内的三人依旧筹划着改朝换代的大事,完全没注意门外的动静。
“我父王曾经说过,东宫兵马多数不受太子本人掌控,而在一个人手中”
“朱异!”卞浦急促的答道:“太子右卫率朱异,一直以来都是天子近臣。朱异手持天宪,口衔诏命,是皇帝与太子都依仗的柱石,他的立场是关键。”
韩岳眼神一亮,欣喜道:“这朱大人要是能站在我们这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们的大事就能成!”
“这个人鬼精鬼精的,我父王也看不透。”
卞浦说道:“不如明晚让临贺王宴请朱异到府,此人贪得无厌,即便不能为我所用,其人不在东宫,也不在涵元寺,我们大事必成!”
“还有一个人,我若一试,兴许能增加不少胜算。”韩岳面容舒展,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
“谁?”
“属下在吴兴结识过一个人,名叫陈道谭,他如今是东宫里的一个步军校尉。若能重金收买,明晚能有大用处。”
“你对他说,我父王许诺事成之后封他做兖州刺史。”
卞浦说道:“听人说他有个兄弟,有龙虎之姿,如今也在东宫吗?”
“他兄弟我见过,如今是在吴兴郡做个小吏罢了。卞参军言过其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