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人生的起点是养老院

年龄在增长，人在变老。总是说如果人生倒序，定将不负韶华，争朝夕。也许风听见了我的心声。

我坐在养老院阳台的长椅上，新奇地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穿着一层又一层肥大的单衣，裹着我初来驾到的喜悦，或许护工们都觉得我是思念儿女或是怀念伴侣而黯然，殊不知我如新生儿一般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正式开启了我的倒序人生。

什么是倒序，也许是生老病死买房买车结婚生子这些问题最后也只是会终于1+1或是蹒跚学步，也许是刚开始就在养老院中孤独探索最后也只是在母亲的怀抱中死去。

拖着沉重的身体，拄着粗糙雕刻的木头棍，有时坐在四轮需要人推的移动工具，听着身边那些年龄相仿的人讲着他们已经过去的人生。我不懂什么叫人生，可总是听阿兰讲得晕头转向。他们念着生老病死，人是要离开的，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能点头应付着、感叹着。阿兰是一位75岁的姐姐，喜欢化着淡妆涂着浅红色的口红，对谁都是笑盈盈的。穿着也讲经，一身花色长裙，头发高高地盘起，像是饱读诗书的讲师总是侃侃而谈，没事嘴里还哼着几首小曲，听着饶有趣味。她总是叫我妹妹，我便也应了下来。阿兰时常念叨着有一个好丈夫，有一个儿子叫向铮，听她说向铮是一个消防员，有一个大孙子刚上小学，可谓是幸福美满的家庭。阿兰总是强颜欢笑，暗自叹气。护工们私下里也总是聊为什么阿兰要住养老院。

“妹妹啊，我这一生也算是坎坷啊”，阿兰眯着眼睛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声音沧桑又无力。我坐在她旁边，静静地听着她的一生。

阿兰家里从小重视教育，她便一直在读书并钻研学识，饱读诗书。媒人都要把她家的门槛踩平了，她还是没有结婚。

在当时那个战乱的年代，国家实力落后物资也匮乏，就连教育水平也不高。政府通知说军营中急需一位有学识的人去给指导理论，阿兰便自告奋勇，为国效力。她奔赴军营，每天为战士们讲述重要战术与理论，可她慢慢发现，有一个战士总是很留意自己，叫刘国恩。他们便相识了。

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自然是不方便而且不适应的，刘国恩便总是替她打饭，打水，照顾她的起居问题。慢慢的，阿兰也留意起这个细心有责任的男生。那个时代的爱情纯真又美好，营里晚上组织看电影，国恩默默地坐在了阿兰的身边，电影在放映着，他轻轻地拉起阿兰的手，阿兰有些害羞，羞红了脸，国恩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阿兰抿着嘴，害羞地点着头，也任由国恩拉着手，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

刘国恩可以说是一位非常好的伴侣，每天除了在军营里认真训练，便是照顾阿兰这个女朋友。阿兰父母夸国恩靠谱又正直，国恩父母夸阿兰温柔又知性。两人金童玉女，便在吉日结了婚。

可天有不测风云，总不能是一帆风顺的，敌方发起战争，军营需要出战了。也就是，刘国恩要上战场了，难以言表的不舍与留恋在国家危难面前，他当然先有大家，才有小家。

就这样刘国恩上了战场，阿兰在家等他凯旋归来。战火不停，硝烟不止，这仗打了一年又一年，迟迟不见回来的消息。

阿兰在家写着家书，用文字写着对国恩的思念，担心，期盼他回来的希望和怀孕的欣喜。在国恩上战场不到一年，阿兰发现自己怀了孕，一家人欣喜若狂，两家的父母轮流照顾着阿兰，上战场第二年，阿兰已经生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咿咿呀呀地叫着，小孩眼睛大大的像刘国恩，嘴小小的像阿兰，好生俊气。孩子取名叫刘向铮，像母亲思想向上并像父亲铁骨铮铮，孩子的到来让长辈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