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魏延：我还是想走子午谷
雍州这地方，门阀士族的势力还是不大的，真称得上高门的人家寥寥无几，名门或许有之，但大多都不太够豪。
然而少，不代表没有，虽然现如今同样都称得上是地广人稀，但和汉中一样，少部分的权贵阶层提前占据了大量的土地，流民回来的时候仍然要依附其中做佃户。
只是这些佃户和主家绑定得还不那么死，主家也来不及繁衍而已。
所以这次曹真欲要搜刮雍州的民脂民膏一贿武都群氐。
对这些大豪大姓，虽然同样有所盘剥，但终究也还是不好盘剥太过，还是那话，地方上真正做事的胥吏，其实都是各个高门豪族的自己人。
你让他们自己去盘剥自己家的财富，这事儿能成就是见鬼了，所以这个税务的压力必然是要转移的。
可如今这关中之地纯粹的自耕农也已经不多了，真的脱离了高门大户控制的其实就两类人：
第一类，就是雍州军户。
也就是目前这曹真郭淮的雍州军将士们的家属。
曹真虽然下了命令说不许骚扰军户，可曹魏的基层官吏什么时候拿军户当人过？曹操活着的时候，都尚且有大量的征人未归，便征征妇，战场鏖战回来之后发现媳妇被官府安排嫁给别人这种狗血事。
如今曹操都死了，都开始搞九品中正制了，不欺负你们这些军户，难道真的割我们高门的肉？
于是乎，雍州又出奇景，这特么前线将士还在前线打仗呢，后脚那税吏便上门征税，征人服徭，牵牛去了。
各地方上的豪强有些还能趁此机会给自己捞点，顺便多吞并一些人口。
把关中地区的在籍人口几乎都给吞光了。
这消息自然是要保密，可天底下哪有纸包得住火的事？征来的东西是要送给诸氐，“安抚蛮夷”的。
魏延不借机做文章就见鬼了。
他甚至还派人传出了谣言，说曹魏用来贿氐的，并不只是锅碗瓢盆，还包括大量的汉人美女，全是从你们军户手中征来的生人妇！
生人妇这事儿因为曹魏确实是早有先例，一时之间，军中许多人还真是深信不疑。
可想而知，这支前军的士气……都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得见那营地上飘荡的绿光了。
当然，曹真和郭淮现在对此也已经不管不顾就是了。
只要能保证武都粮道畅通，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反正前军崩了，那不还有中军呢么。
总比咱陛下征蜀不成，丢了面子强。
而关中地区，另一个可以肆意压榨剥削的群体，自然便是这关中氐人了，也就是汉中之战之后，被曹操从武都郡强迁的三十万氐人了。
这曹魏的民族政策挺有意思的，曹操本人倒是颇有远见，对待异族，尤其是这些内迁异族一直采取的都是恩威并施，剿抚并用的策略，希望能逐渐将其同化。
然而本来挺好的国策在实际实施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变了形，汉人么，欺负异族都已经成为习惯了，那些个豪强高门，贪官污吏，这些年里对待这些氐人本来就一直都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但偏偏这些氐人还一直都是集中管理，一直也没说把这足足三十万人给拆了，虽有大量的氐人沦为了各大高门豪族的奴隶，但那个主体却是还一直都在，甚至历史上还建立了前秦，一统整个北方。
如果不是淝水之战的结局太过戏剧性，也许这就是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异族政权了呢。
曹真自己也知道汉人的油水不好榨，主要是稍微一使劲这些百姓就纷纷庇护于高门大姓成为隐户，整个汉末三国天下人口减少了十分之九都不止，绝大多数都是这么隐了，总不可能真是杀光的。
所以……咱们关中地区又要喜迎你们的氐人老乡来此迁局了，你们这些前辈，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尤其是耕牛。
是不是都得交上来？
你们氐人本来就擅长养牛么，交上了牛，你们就再养么。
还有住房。
曹真是发狠，答应了给愿意搬迁关中的氐人提供住房的。
可是这房子啊，现在现盖，肯定是有点来不及。
要不，委屈你们一点，把房子腾出来？
已经开垦多年的熟地？要不要也给腾出来一部分，用于招待你们的氐族同胞小伙伴呢？
你们再去多垦一些荒地么，反正这年头关中地区的荒地还那么多。
一时之间，整个关中，民怨沸腾。
这些早来的白马氐平日里本就已经被欺辱得只能勉强生存了，如此再这么一搞，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因此冻馁而死，又不知有多少的老人、小孩，会为了族群延续而不得不做出牺牲，更不知要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子，只能送去高门大户，沦为贱姬奴婢。
氐人的忍受力是很强的，东汉时比这更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然而再怎么惨，大多也都是因为天灾人祸。
现在这又算什么事呢？
给搞成这样，居然是为了迎接新的氐族？
可惜，现在的这些关中氐，已经不是昔日那一支可以杀进长安挖坟掘墓，刨了老刘家祖坟的野蛮胡虏了。
都是被曹魏政权“仁教”过了的人。
纵使是怨气冲天，但终究只是有了些许小叛，很快就被镇压，而且牵扯到的大小氐种都是举族屠戮，无论老幼，以儆效尤。
可虽然暂时，这三十万氐人没能闹出什么风浪，但是心里的这股火，可是因此便已经彻底压不住了，各部各种之间，也因为此事而不得不串联的更加频繁，愈发的互相帮助。
当然，这般的重贿自然还是很有效果的，武都郡也不是所有的氐人都是跟着蜀汉走的，氐人从来都不是个整体，所谓的氐王，大多都是一些有一定威望的大种家长，没什么强制力。
这自然就导致许多人愿意接受魏国的馈赠，开始主动保护起了魏国的粮道，氐人种的亲魏派和亲蜀派甚至开始了内斗。
许多的大种都纷纷想尽办法给魏延带话：“魏国给的这个价实在是太高了，有些大种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我们都很难做啊，您要不要考虑加点价？”
而魏延，也着实是胆大包天，他甚至都没有请示一下诸葛亮就表示：加价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有魏人给你们好处，你们就收着，收上来的东西咱其实完全可以一人一半么。
不就是让粮道么？让给他们了。
反正说实在的打了这么久他们也打得累了，氐族各种也没有一个月前那么有热情了。
诸氐一看，居然还特么有这样的好事儿？
既能得到蜀国的友谊，让他们下来教我们开梯田，种茶树，甚至是造磨坊磨面粉。
又能得到魏国的物资。
而我们……实际上啥都不用干？
魏蜀两大强国伺候我们一族，这是多么大的服气呀。
魏延也表示欢迎欢迎，反正蜀国么，最是缺少物资，其实国内的手工业能力确实是远不如魏国，武都氐人需要的锅碗瓢盆，他们蜀国也很需要啊。
啥也不用干，就能得到一半物资，这些物资正红可以用于赏赐军户，让蜀军，取之于魏，用之于魏。
反正他拖延了这么久，他也相信丞相必然早已经是准备完全。
魏国愿意给这么多物资来换粮道安全，那就换啊。
居然先斩后奏的便将此事给答应下来了。
而他自己本人，在给诸葛亮留下了书信一封之后，竟是神秘的消失了，现在连诸葛亮都找不着他：
“臣欲带此一千神卒，出子午谷，与关中诸氐相联系，潜伏其中，以待天时，丞相勿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