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炼气期
陆景云在天牢呆了十年,发须潦草,已然没有当初贵公子的仪容。
若昔年旧友见了,恐怕也是对面不识。
“十年了,陆公子气色却也不错。”一位校尉装束的男子笑着给他递了一碟酒“天牢历来难见能在这呆十年的,更别说像陆公子这般淡然处之,换别人早发疯了。”
他就是那位当年给陆景云多舀了两勺稀粥的狱卒,名叫陈渭。十年过去,熬着熬着也升了职。
在这十年间,他常常和陆景云聊天吹水,也积累下不浅的交情。
陆景云前世生于信息爆炸的世界,对于一个从小大字不识的狱卒而言已然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论是山河地理,还是家国大事,亦或者民俗旧习,仙魔志怪,陆景云都能信手拈来。
只要不犯忌讳,都可以谈。
与之对应的,陈渭则会给陆景云讲些外界新闻。
什么雍州大旱太守贪墨了赈灾银两被杀头啦,什么老皇帝修道无果病卧在床由太子监国啦,甭管是众人皆知还是小道消息,都聊得津津有味。
“依我之见,那位也没几日了。”陈渭以手遮面窃窃私语“陆公子再多熬些时日,很快就能熬到出去的那天。”
新帝即位,多会大赦天下。
像陆景云这样的牵连犯,天牢自不会多有为难。
放了也就放了。
“到时候,哥哥请你喝酒。”陈渭挤眉弄眼“春华楼的酒,京城一绝!比我老家冀州的酒还醉人!”
“承陈兄吉言。”陆景云笑笑。
两人闲扯几句,因为公务在身,陈渭先行告辞。
灯影憧憧,四下寂静无声。
前几年陈渭擢升后,他便把陆景云换到了“上牢”一间空置的囚室中。
此间多为犯了罪过的皇亲国戚所准备,为了维系天家颜面,环境也就没普通牢房那般恶劣。
起码干净整洁,周遭无犯人聒噪。
正适合陆景云清修。
“如今天人桥已然稳固,是时候进行玄功修行了。”陆景云轻声喃喃。
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开始回忆那已经倒背如流的炼气法诀。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相合,呼吸缓锦。
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
翌日清晨,当阳光自天窗照射在陆景云脸上时,他方才睁开双眼。
“第一次行功就顺利运化周天,炼出一丝元真。”
“从今天起,我也勉强算是个修行人了。”陆景云由衷地露出微笑。
十年,全部时间精力都倾注在太上感气篇之上,心无旁骛,不舍昼夜。
终是在今日开花结果,得入道途。
“按照修真界惯例,成功炼化出元真的,便可视为炼气期修士。”
“而元真有所积蓄,撞开第一重‘窥关’,便可称之为炼气一重。”
炼气期,大道之始。
古时又称其为“玄门境”,素有“玄门玉阶,十二重天”的说法。
修道者入此境,就如登临仙阶,拾级而上,一步一重关,最终叩开玄门,大道在望。
窥关,凝关,化关。这是炼气之初的三座大关,只要静心修持,勤勉不怠,即便资质寻常者亦可在有生之年破此三关。
蜕关,动关,静关。则是炼气有所成之后将要面临的三处关隘,无数修道者倒在这一步,难见后途。蜕关也是因此得名。
过得去,就是天高海阔,鱼跃龙门。过不去,就难挣尘枷,与大道无缘。
命关,玄关,极关。这是炼气大成阶段的三道关,修士入至此境,就可以开始考虑凝元化液,筑炼仙台了。
修士去往上境,并非拘于某个确定的阶段进无可进后才着手突破,只要踏入炼气第七重关,修士就能遵照法门凝炼道基玉台,以求仙台之境。
只是炼气七重关强行突破仙台的概率太过低微,若不是万不得已,几乎没有修士选择在第七重境界时就冒险突破。
绝大多数的仙台修士,都是修炼到第九重“极关”之后才突破成功的。
因为那样不仅更稳妥,所筑仙台品阶也更高,有望在修道路上走得更远。
至于更往上的炼气大关,五府锻元诀中并未记载,仅在太上感气篇的某些先贤批注中提到过一二。
或许是天地环境变化,那最后三关法门已然迭失在历史长河里。又或是那三关并非真实存在,其不过先贤假想推演而来。
不过那些是真是假,距离目前的陆景云都太过遥远,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炼化更多元真,早日突破炼气第一重关。
正当陆景云打算运行第二轮周天时,忽然感受到识海深处,轮回印微微震动。
体内那一丝刚炼化出的元真骤然被轮回印吞噬。
“搞什么名堂?”陆景云心中微疑。
只见轮回印轻轻旋转,宛如回溯他人前因时的场景一般,世界扭曲又重塑,一转瞬间,陆景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片界空。
此界浩瀚无际,地如墨色,天若雪银,身处其中,宛如沧海一粟。
“这里是……轮回印内部?”
陆景云一转眸,面前的漆黑大地缭绕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黑气聚合成形,显现出一个持剑道人的模样。
“徐前辈?”陆景云讶异。他分明看出那是徐寿延的脸。
轮回印能复刻出自己追溯过前因的人,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自己从前也没设计过这功能。
却在自己突破炼气期时冒了出来。
“还能自己更新新功能的吗?”陆景云苦笑“要是你以前也这么懂事就好了。”
他对着黑色道人晃了晃手。
“徐前辈,你还好吗?”
黑色道人沉默,并不回应。
“没有自我意识么……”陆景云沉吟“那这复刻出来有何用,和我玩摔跤?”
话音刚落,“徐道人”忽然动了起来,提剑对着陆景云面门就是一刺!
真来啊?
陆景云心中一惊,堪堪避过这一剑,黑色剑锋扫过虚幻的衣襟,却也在上面留下了剑绽破痕。
连带着左臂伤处都渗出“血丝”,剧痛感丝毫不亚于外界现世。
陆景云心如电转,眼见“徐道人”一剑不成又来一剑,顺势伏低身子躲过,右手自黑色大地上摸出同样一柄黑剑。
“我好像懂了。”
他回忆《流云剑法》所述剑式,与“徐道人”交锋起来,后者同样施展起流云剑。双剑交击,清脆剑音铮铮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