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颂儿身死
“这不怪你。”胤禛说,“怪只怪他们情深缘浅,不过若非兆佳氏横插一杠,只怕胤祥会放弃爵位,义无反顾地跟你表姐在一起,皇室身份,天家富贵,在胤祥眼里,都不值一提,在他眼里,唯有自由二字最重要。”
“原来,十三爷这般至情至性。”年心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回去吧,太冷了。”胤禛挽着她的手臂,一同回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就很尴尬了,年心言任由胤禛把她扶到床榻边,他解下她的披风,掀起被子,让她躺了进去,他也躺在她身边,和衣而睡。
“爷,我们一起盖吧!”年心言怕胤禛冻着,把被子盖在他身边,紧张地躺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胤禛很快地就睡着了,年心言侧躺着,看着胤禛的睡颜,他连睡觉都这么严肃,眉头还紧蹙着。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平胤禛的眉头,怕被发现,又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装睡。
她的这些小动作胤禛又岂会不知,但他却装作睡着了,嘴角微微上扬。
次日清晨,胤禛醒来,看到身侧无人,猛地坐起身。
“爷醒了,用些清粥小菜吧。”年心言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把一品粥,两碟小菜放到桌上。
“十三弟怎么样了?”
“十三爷已经无碍,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刚才我喂他吃了一些粥,现在又睡下了。”
“你喂他?”
不知为何,胤禛有些吃味,年心言还没有喂过他,怎就先喂了十三弟?
“那我们什么时候赶路?”胤禛拿起粥,搅了搅。
“等十三爷无虞了吧。”
“那你表姐等得及吗?”
“倘若因为要见我表姐,让十三爷伤了身体,我表姐也不会安心的。”年心言叹了口气,“表姐爱十三爷入骨,只希望他好。这便是爱一个人的真谛,就比如我二哥和二嫂,虽然当时看来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你二嫂是纳兰性德的女儿,当年嫁给年羹尧,曾经轰动京城。”
“他们都说我二哥粗鄙不堪,配不上纳兰家小姐。”年心言叹息道。
“其实亮功不是粗鄙之人。”
“对啊,如果我二哥当真粗鄙,纳兰小姐也不会爱他入骨。”年心言长叹一口气,“只可惜二嫂福薄,生下年熙仅三年后病亡,造成我二哥终身遗憾。”
“那当真是红颜薄命。”
“我二嫂多愁善感,这点我跟她很像,你说,我会不会也跟她一样。”
年心言还没有说完,胤禛捂着她的嘴:“瞎说什么,你比她有福气得多,我们以后还要长长久久呢。”
“是我说错话了。”年心言抿着嘴,“以后不说了,爷快吃吧,看合不合口味。”
“海鲜粥细腻,小菜爽口,味道都很好。”胤禛忍不住赞道,却又说,“以后这些事,不必自己干,万一累着就不好了。”
“爷,无碍的,在闺阁中,我也总是下厨做些吃食,这是我的一个爱好,若也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爷。”年心言说。
胤禛不知不觉想起了小时候,皇额娘当年也亲自下厨给皇阿玛做吃食,皇阿玛下了朝来到承乾宫,跟皇额娘相处地像寻常布衣夫妻。
难怪皇阿玛当年独宠皇额娘,原来在皇额娘心里,把皇阿玛当做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五日后,胤祥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他就要立刻动身赶去杭州。
大病初愈,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靠在床榻上,抓住胤禛的手:“四哥,咱们赶路吧,我没事。”
“不行。”胤禛严肃地拒绝道,“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十三弟,你和那柳颂儿别了数年,现在还能有几分感情,何必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四哥!”胤祥重重地唤了一声,眼泪滑落到脸颊,无助地靠在床框上,“是我亏欠了她,现在能弥补的就是见到她,哪怕搭上我这条命,弟也在所不惜。”
“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准备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胤禛似在问胤祥,又似在自言自语,“罢了,太宗为了宸妃,世祖为了孝献皇后,我们爱新觉罗出情种,也不差你一个,我们下午就出发。”
“谢四哥成全!”胤祥吃力地拱手道。
“哎,谁让你是我弟弟呢?”胤禛无奈地摊了摊手。
即便他们马不停蹄赶路,可是终究迟了一步。
他们的马车刚刚拐入柳府所在的接到,坐在马车外的一弦就看到让人瞠目的景象。
“小姐你看!”一弦惊呼出声。
柳府大门口挂满随风飘荡的白绫,年心言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她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表姐就这么没了。
马车停在府门口,年心言跳下马车,奔入府内,胤祥胤禛还有无尘紧随其后。
爱女柳颂儿之灵位。
这几个字刺痛了胤祥的双眼,他跪在柳颂儿棺椁前泣不成声。柳家还纳闷,此人是谁?怎么会哭的如丧考妣?
“伯父,我是胤祥。”胤祥如实道。
胤祥二字彻底激怒了柳父,为了给女儿报仇,柳父顺手拿了个烛台向胤祥刺。
千钧一发之际胤禛推开了胤祥,年心言又挡在了胤禛身前,胤禛抱着年心言转了过去。
尖锐的烛台刺入了胤禛的左臂。
“舅舅,这是雍亲王!”年心言大喊道。
柳父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连忙率领全家人跪下请罪。
年心言一边用手帕捂着胤禛往外冒血的伤口,一边对柳父说:“舅舅,别愣着了,还不去给王爷请大夫。”
“四哥,你没事吧。”胤祥问。
“没事,应该是皮外伤。”胤禛温和地望着年心言,宽慰道,“心言,我没事,别担心,你舅舅也无心伤我,我不会追究的。”
“谢谢爷!”年心言充满感激地跪下道。
胤禛确实只是皮外伤,大夫给上了药后就立刻止了血。柳父不放心一直守在胤禛的房外,直到年心言从屋里出来。
“心言,不,侧福晋,王爷如何?”
“舅舅还是唤我心言吧。”年心言说,“王爷没事,也不会追究,只是舅舅,十三爷当年辜负表姐,也是被奸人设计,他不愿的。不知道舅舅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谅十三爷?”
“罢了!”柳父拂袖说,“心言,是舅舅莽撞,让你为难,舅舅对不起你。”
“舅舅!”年心言抱了抱舅舅。
柳父引着年心言进了柳颂儿的闺房,柳父垂泪走向女儿的床榻,坐在旁边:“颂儿昨日一早就醒了,我们还以为,她的病情好转了,谁知道竟是回光返照。”
“那表姐有说什么吗?”
“颂儿最后还在呼唤着胤祥。”柳父又忍不住抽泣起来,“还说胤祥怎么还没来见她,好像让他等了一辈子,说完就闭目而逝。”
“阿姊,胤祥来了,你心心念念的胤祥,他来了。”年心言伏在柳颂儿曾经用过的梳妆台上,“阿姊,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为表哀思,胤祥一身素缟,跪在柳颂儿棺椁前,要为其彻夜守灵。胤祥原本大病初愈又加上奔波劳苦伤心过度,身形已然颤抖,他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望着柳颂儿的灵位。
“颂儿,是胤祥对不住你,若有来世……”
胤祥还没说完,年心言已道:“若有来世,阿姊还是别遇见十三爷您了,满汉有别,你们二人一开始便是错的。”
“年福晋,对不起。”胤祥低下了头。
年心言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递给胤祥:“这是舅舅给我的,是阿姊初见你的时候,给你画的画像。”
胤祥展开画轴,画中人正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身着蓝色长衫,拿了一把折扇,眼神炙热而坚定。
“年福晋,你放心,我日后定给颂儿一个名分。”胤祥卷起画像,如珍宝般抱在怀里。
“人都没了,还要名分做什么?”年心言拿起一沓厚厚的冥纸丢入火盆之中,火盆里的火焰足足上升到半人高。
“那我也得给颂儿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要不然,她就太可怜了。”
“皇上即便天纵英明,也不会答应你迎一个身故的人进门的。”年心言的语气有几分怨怼,“听我一句,回去之后,忘记发生的一切,若你真想给阿姊名分,也不急于这一朝一夕。”
“我明白。”胤祥冲她点点头。
年心言与胤祥并排而跪,为柳颂儿守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才去探望胤禛。
那一刺只是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但却把无尘吓得不轻。
无尘出身孤苦,自小生活在京郊寺院,练就了一身精绝的武艺。十几岁时,跟师兄外出砍柴,被猛虎袭击,为了活命无尘不得已用柴刀砍杀猛虎,犯了杀戒。
犯杀戒虽有情可原,但他还是被逐出了寺院,自此漂泊,却不想染上疫病,孤苦垂死之际,遇上在外游历的胤禛,得胤禛所救,自此跟随胤禛左右。
“爷,还疼吗?”无尘给胤禛端了一杯清茶,放在床头,“太危险了,若伤到要害,属下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