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工业知识是对工业的语言描述

2.1.1 新工业的语言对象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出现的哲学研究“语言转向（Linguistic turn）”不仅对20世纪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产生了深刻影响，而且也对自然科学研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语言转向”强调以语言为对象的科学研究过程，而研究得出的结果、某种理论或体系往往就是某种语言学或者某种知识体系。

哲学、科学技术哲学、学科之间是一个递次包含关系，如图2-1所示。在哲学的语言转向之前，学科研究的都是现实世界，但是转向之后，语言成为每个具体学科的研究对象。科学技术哲学包含计算机哲学、人工智能哲学、系统哲学等，按照继承关系，语言是AI的研究对象，AI主要研究的是与人有关的语言、声音和图像语言背后的意义。

具体到每个学科实践，比如石油领域的勘探开发，在语言转向之前主要研究的是现实世界的油气规律，一般用数学表达式、数学方程等方法实现。在语言转向之后，非结构化的自然语言文本、信号描述的声音等，和传统理论研究的数学手段一样，也成为每个学科的研究对象。把语言当作学科的研究对象，这是以自然语言为基础的知识加工的哲学基础。

当代社会是一个语言及其丰富的社会，随着手机的普及，除了各种文字的自媒体之外，各种视频、语音阅读之类的语言信息也大量涌现，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也必将推动人们思维模式的转变。

中国过去40年的工业化主要是在物质层面的工业化，也就是本体层面的工业化，而未来要以语言为对象实现工业化。

2.1.2 工业知识是一种语言模式

知识用语言来表达，工业知识用工业语言来表达；更进一步，从语言的角度看，工业知识就是工业语言本身，工业知识和工业语言互为表里。

最早的工业知识的语言形式是产品的各种规范，如需求规格说明书、产品规范、测试规范以及产品使用手册等。但随着产品越来越复杂，产品知识越来越多，文字资料汗牛充栋，已经没有人愿意完整地读完哪怕一个小部件的产品说明书了。因此，现在的产品说明书更多的是以影像、图像、视频的方式呈现。

工业语言和日常交流语言的不同之处在于，工业语言是物质能听得懂的，机械设备能够根据其指令运动的。也就是说，携带着工业知识的工业语言是和物质交流的语言，其交流的对象是物质。物质最大的问题是有惯性，有时延，不像与人交流反应特别快。另外，工业语言还要反应工业的系统性，因为机器设备是一个部件间相互联系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个部件的动作都涉及相关部件的协同，因此，工业的语言一般都会比较长。

视觉语言是一种新的表达形式，随着自媒体的流行，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对知识体系系统性、整体的认知，需要采用简短的、视觉的方式实现。

在工业领域，将融入更大范围的语言，最终机器将理解自然语言，并按照人的语言自如地运动，实现所想即所得的工业理想。

新工业以PLC为标志，践行的是语言即行动的理念，它和硬件紧密结合在一起，因此PLC的编程和器件或者设备的运动是同时进行的，软件和硬件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PLC的编程过程，与画硬件原理图是一样的，只是PLC的硬件本身提供了软件定义的连接，可以实现软件规定的功能。

C语言脱离了设备的硬件，专门从数字的角度来看系统，实际上是用二进制对整个系统进行描述的尝试。由于进制可以互相转换，因此，有了二进制则所有进制都能实现，如八进制、十进制、十六进制等都可以顺利实现。其中进制数，可以用字母代替，由此语言便和数字对系统的描述对接起来了。

由于计算机和计算机语言成了一种学科，离现实世界也越来越远，因此面向对象的设计技术和思想的提出，本质上是解决思想和实践结合的问题。面向对象的问题在于，对象的属性和活动都是人定义的，而人的认识是有限的，因此，语言成了工业附属品，工业是主角，语言只是配角，语言只是工业的功能和属性的录音器，其自身的潜力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如图2-2所示，按照语言发展的过程，语言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面向机器的语言：二进制、汇编。

●面向过程的语言：汇编语言、C语言、B语言。

●基于面向对象的语言：最典型的就是C++语言、OC语言。

●面向对象的语言：Java、C#、Python等。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计算机面临的需求越来越多，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复杂，更高的封装才能解决更加复杂的问题，开发效率才会更高，也更易于学习和开发。如汇编做一年的工作，C语言可能只需要半年，C++只需要三天，Python只需要一天。离机器越远的语言，运行效率越低，开发效率越高，一般称为高级语言；离机器越近的语言，运行效率越高，开发效率越低，一般称为低级语言。低级和高级仅仅指的是语言距离机器的远近。早期由于计算机硬件性能低，大家对程序的要求比较严格，但随着计算机的不断发展，硬件性能得到了大规模提升，程序本身对运行效率产生的影响也越来越轻微，随着项目越来越大，开发效率成了很重要的指标，而且由于高级语言更易于学习，可读性也远远高于低级语言，因此面向对象的语言得到了广泛流行。

计算机语言发展阶段的基本走向是离硬件、离现实越来越远，最终将走向自然语言，因此，自然语言是计算机语言发展的终级阶段。这个过程是一个线性的不断递进的过程，至今还未停止。

但是一旦计算机语言发展到自然语言阶段，人工语言的性质就会发生根本改变。此时不是人为地构造符合工业习惯的语言，而是反过来，工业要实现语言的意图，语言为主，工业为辅，工业为语言提供佐证，因为人的语言是先验的。

自然语言里蕴含了人类最伟大的思想。比如对于某个领域或者某一项技术而言，其最早的那篇开山之作，里面蕴含的思想是对世界最深刻的认知，如果这些文字作品能直接通过软件看见，甚至能够通过机器将这些思想演示出来，那人类认识世界的能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所以，人工语言一旦发展到自然语言，则计算机语言的性质就发生了质的改变，自然语言蕴含的巨大能量也将释放出来。

2.1.3 计算机语言发展的终点是自然语言

计算机语言发展的终点会是什么？我们认为是自然语言。

自从软件诞生之后，计算机语言就在不断地发展当中。计算机思想和计算语言是一体两面，每种语言的出现都有其解决当时困难的因素，但同时随着应用的发展，计算机语言的缺陷也会暴露出来，然后一种新的语言又将诞生，取代过去受限制的语言。

计算机语言有几十种，其发展如图2-3所示，终点可以按照C→C++→C#的发展轨迹来探求，遵循从人工到全自动化的发展路径。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计算机语言发展的终极目标就是非人工的语言，也就是自然语言。未来，计算机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按照人的自然语言进行各种操作。现在的智能设备正是朝着这个目标在迈进。

与任何技术最终都是为了改善人们的生活一样，计算机语言的好坏也必须经得起用户的检验，才能成为真正服务于社会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