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可怕的程昱
程昱自然也发现了刘备的变化，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问道：“刘公对我的大礼可还满意？”
刘备吐出了一口浊气，表情有些复杂。
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他通过俘虏的口述，大致猜到了程昱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位程先生用他对东郡大族的了解，只靠一张嘴便挑起了三方势力的大混战，并让所有的东郡大族都遭受到了重创。
如果说国让之前的行为是让东郡大族伤筋动骨，那这位程先生就是给所有的东郡大族送上了一份病危通知书。
现在东郡大族空前虚弱，要兵没兵，要粮没粮，还有把柄握在自己手中。
此时此刻，哪怕自己想要捉拿整个东郡的大族，也是师出有名。
至于掌控这些大族，并且进一步掌控整个东郡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这位程先生的手段有些太过了。
明明东阿薛氏与他关系密切，他却依旧毫不留情地算计了东阿薛氏。
对于这种背刺友人的人，刘备一向是非常鄙弃的。
但问题是程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刘备着想。
从程昱的个人利益出发，背刺东阿薛氏对程昱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的名誉受损，只会让他损失一个铁杆盟友。
但程昱依旧还是那么做了，而这只是为了让他刘备更好地掌控整个东郡。
那这程先生的行径究竟是无耻的背友呢？还是正义的大公无私呢？
刘备有些搞不懂了。
但刘备觉得，他有必要跟这位程先生说清楚。
大家如果真的是一路人，那这些事情就必须说清楚。
于是他认真地看着程昱，说道：“程先生，你送我的这份礼很重，我也很高兴能收到这么一份大礼。”
“但是程先生，我觉得你这样对待薛家有些不太好。”
“他们毕竟是你的朋友，这样做会让你的名声变得很差。”
程昱闻言挑了挑眉毛，他收起了笑意，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刘备。
通过刘备认真的眼神，他做出了最终的判断。
看来这位刘公并不是装出来的仁义，而是一位真正的仁义君子。
很好，大乱之后正需要一位仁义的圣王来善后。
而且如果包装利用一下，传出去仁义的名号，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弥补出身上的不足。
不过我以后处事的方式要变一变了，下次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暗地里解决的好。
不错，这次试探很成功嘛，接下来就要解决问题了，可不能让圣王跟我之间出现隔阂。
想到这里，程昱重新恢复了笑容。
这是温和且亲切的笑容，而后他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他看着刘备，像个辩士一般侃侃而谈道：“刘公，薛家确实是我的朋友，但可惜的是，我们的道不同。”
“薛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一家一族的利益，但我却想的是整个天下。”
“虽然在朋友角度来看，我这样对待薛家确实是不义之举。”
“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我这样对待薛家只会让刘公你更快地掌控东郡，让天下少一个只考虑家族利益的毒瘤。”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此事与之同，故我舍小义而成大义也！”
“至于名声什么的，那都是别人对我的看法，我心中自有大义，何需他人肯定！”
程昱一番话极具魄力，又引经据典，说得刘备顿时哑口无言。
刘备在上学时候是出名的爱玩，对经典的学习相当欠缺，虽然随着年长明白事理之后，他又抽空读书恶补了些，但与程昱这样饱读经典的高手根本没得比。
所以他虽然觉得程昱所言有些欠缺，并不是那么对，但这种事情属于心里能感觉到，想正经引经据典却表述不太出来，自然也没办法和程昱辩驳。
故而他只能讪讪地放弃了口舌之争，道：“程先生讲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还是希望程先生以后做事能留上一线。”
程昱见刘备已经这么说了，知道这件事只要他顺着说下去就算过去了。
于是他果断施了一礼，道：“谨遵刘公之令。”
刘备松了口气，既然程昱已经答应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多说了。
毕竟人无完人嘛，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知错就改就好了嘛。
刘备想的挺好，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程昱现在在想什么，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吐血。
程昱现在在想，如何在暗地里培养一支部曲。
这次他偷偷劫掠了濮阳大族的坞堡，还把薛氏的坞堡给拿下了，也算有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私财。
如果拿这笔财富去培养一支部曲散于山林之间。
那有些不方便经过刘备手的事情，他就可以在暗中遥控部曲去做。
只要杀的够干净，都可以推给贼乱，反正现在天下到处都是贼。
只是钱还有点不太够，要不再偷袭几个北部边界之处的家族？
算了，还是谨慎些，目前这些钱财也算够用了，等下次打起来再行动，反正东郡这块地方早晚还要乱起来。
……
此后半个月时间，整个东郡幸存下来的大族纷纷放下了矜持，主动来东武阳拜见刘备。
薛房、田琦等家族坞堡被抄，几乎遭遇了族诛之祸的家族是最早来的。
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态度卑微。
经此一事，他们家族已经彻底衰落了，如果现在他们什么都不做，那在他们死后，他们仅存的子孙极有可能变得如同平民一般，甚至在大乱之中断子绝孙。
为了家族的延续，他们必须抓住刘备这根救命稻草。
但他们进了东武阳后，第一个来见他们的却并不是刘备，而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程昱。
他们原以为，再见到程昱时，他们会暴怒，会歇斯底里，会与这个魔鬼拼命。
但面对笑意森森的程昱，他们只是缩着脖子，低着头，甚至不敢直视。
只听得程昱似乎在跟他们说些什么，但又并不真切。
虽在近前，又似乎是在两个世界。
这一刻，这些曾经主宰东郡的大族竟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虚弱不堪。
以至于对眼前之人只能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