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吾在梦中乎？
待得败军离城门还有数十步，站在城头的田豫终于启动了，他先是点燃了城头堆放的木头，燃起了一把大火，然后回头朝身后站着的数十人说道。
“我喊什么，你们就喊什么，能喊多大声就喊多大声，一直喊，不许停，记住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手持一张写着红字的纸，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浑身气力大喊道：“全军听令，勿要惊慌，此战尽在掌握！”
“我已得天书指示，听我之令，此战必胜！”
“濮阳府库，大族仓廪，此战得胜，可随意取之！”
“先入城者，即刻列阵迎敌，后入城者，从两侧绕行！”
“不听号令，是违天意，殃及子孙，祸其宗族！”
带头往濮阳撤的郭太公闻言眼前一亮。
他在内心大为称赞，这位田小先生反应可真快啊！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他就想到了一套如此完美，又如此简洁的说辞。
有天书的权威，有厚赏的诱惑，有对应的策略，有不听的后果。
只要不是被彻底吓破了胆的人，听到这套说辞基本都能稳住心神。
毕竟他们上战场就是为了钱粮，毕竟他们很多人的家人都还在黑山大寨。
而且现在逃出来的前军都是在战场上没和曹军交战的后军，还没到被吓破胆的程度。
郭太公眼睛一转，随声附和道：“田先生算无遗策，又得天书认可，我等当听之信之！”
其后士卒闻言也都轻松了不少，毕竟在田豫来之前，郭太公就是黑山军的知名智者，听他的，准没错！
见得在郭太公率领下，大队士卒正常进了城，并未出现自相践踏现象，田豫松了口气，心中对郭太公大为感激。
郭太公，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
这边松了口气，曹军那边却是急了。
听到从城头传来的高呼，又看到大批黑山贼涌入濮阳城中，曹操目眦欲裂。
在他的视野里，这波黑山贼还是此前的老路子，一波骚扰，一波包抄，只是要和他打消耗战，并没有全军出动。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击溃了黑山贼，若是让他们逃入濮阳城固守，等到其他黑山贼来援，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而且听那城头的喊话，潜藏于黑山贼幕后指挥的那位高人似乎也在这里。
能以区区黑山贼抗我之大兵，此人我当生制之！
“抢进城去，不可让贼人据城固守！”
曹操一声令下，曹军人人奋勇，跑得竟又快了几分，紧跟着入城的黑山贼便杀进了城。
见到贼人来不及关闭城门，曹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他相信，以自家军队的精锐程度，败退的黑山贼根本不可能顶得住。
只要他这一战剿灭大部黑山贼，再率得胜之兵清扫黑山，这东郡就彻底安定了。
到时候如文若所言，一举吞并兖州各部，东向横扫青徐，南下击败袁术，吾之大业可成矣！
曹操抚须轻笑，自是春风得意，熟不知城内的曹军正在经历一场血战。
诚然，曹军精锐远胜黑山军，但在如此狭小，且难以展开的城门地带，还是提前列阵的军队更具优势。
所以田豫才会选择不闭城门，放曹军精锐进城一战。
此时黑山军军阵虽有些混乱，但大抵也是持长枪者在后，持刀盾者在前，不管攻守能不能有度，但起码层次相当鲜明。
两军交战之下，哪怕是精锐的曹军也难以快速完成突破。
因为位置太过狭小，后续跟来的曹军也难以展开，大多停滞在了城门和城门外。
城头上，拿了个牌盾挡住身体的田豫见得此景大为遗憾，因为黑山军多是农民起义而来，除了些猎户会使弓箭，其他人多是不会用弓箭，所以也没什么弓箭手，否则此刻居高临下，以高击低，多是一件美事。
不过他就是这么一想，他真正的杀手锏其实是在城外。
他遥望城北，目露期待。
“子龙，该你登场了。”
……
另一边，濮阳以北的树林中，自被田豫唤来此地后，赵云一直率军在此潜伏。
在这期间，他们甚至还能吃些干粮，喂喂马，稍稍补充下体力。
直到在树上的李二狗高声喊道：“城头火起！”
一直闭目养神的赵云猛地睁开了眼。
他提枪上马，带着一百骑兵和一万步卒直奔濮阳北门杀去。
待得看到了曹操大军，因得知诸位渠帅都已败北，一众士卒或多或少都有些惧色。
赵云却用枪指着曹军之中正在指挥后军转向迎敌的军官，笑道：“我道曹军是什么妖魔，竟把那几位渠帅杀的大败，现在看来也就是些普通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尔等且在此观之，待我从曹军中杀个来回，将那军官头颅取来，再随我一起冲锋！”
赵云说完，单枪匹马便朝曹军杀去。
只见得赵云所到之处，曹军如波开浪裂，无一人能挡他分毫。
正是“银枪闪烁破敌阵，白马矫健踏尸骨。”
赵云径直奔那军官而去，那军官大惊失色，正要持枪招架，然米粒之光如何与皓月争辉？
赵云枪似游龙，错过了招架，手起一枪就将那军官刺于马下。
此时赵云仍在曹军军阵之中，但他却视一众曹军如无物，不仅没有即刻退走，反倒是忽地跳下马来，一刀割了那军官的首级，拴于马项之下。
而后他飞身上马，提枪出阵，左右曹军无不惊恐万分，竟不敢阻挡其离开！
此一番冲杀，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赵云匹马回了本阵，身上竟没沾染多少鲜血，他将栓于马项的首级丢在地上，笑道：“如何？可尽如我言否？”
一众黑山军早已看呆，其中有随赵云攻破城头者，只觉血脉贲张，带头大呼道：“将军虎威！天下无双！”
继而一众黑山军同时大呼：“将军虎威！天下无双！”
“随我冲锋，击破曹军！”
赵云长枪直指曹军，大喝一声，纵马冲锋而去。
一百骑兵紧随其后，一万步卒亦大步冲锋。
万众一心，声势震天，将那还未回过神来的曹军惊得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
曹操在中军，听闻后方有贼人来袭，险些从马上坠下。
什么情况，城里的黑山军还不是全部？
难道说这一次黑山军是倾巢而出，要与我决战？
没事，没事，阿瞒你要相信自己，就算被包夹，以我军的精锐……
他转过头去，正看到赵云匹马入阵，如入无人之境。
他用力揉了揉眼，目露迷茫之色。
吾在梦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