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话说二爷从袁绍包围圈中杀出来以后，很快就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没粮食吃了。
因为是大半夜出来追杀劫营的袁绍，所以他麾下的大部分士卒都只带了一日的干粮，毕竟是轻装去追杀嘛，打完休整时候吃一顿，回头就是庆功宴了。
但没人想到，这一趟竟然中了埋伏，兄弟们根本回不了大营，结果就是杀出重围的全军两千多口人，在一天之后都没饭吃了。
军队最怕的就是口袋里面没粮。
在断粮之后，哪怕二爷在军中威望很高，也只是让大军在第一时间没人跑路。
但随着夜晚到来之后，寒风呼啸之下，全军上下都出现了极其悲观的情绪。
同时因为缺少营帐，再加上此刻已经入了冬，将士们都又冷又饿，一个个叫苦不迭。
在这种情况下，姚虎被推举出来，来到了关羽身边请示。
“关将军，兄弟们都又冷又饿，必须得想想办法了。”
二爷睁开眼，手依旧按在肚子上，他的情况其实比士卒们更差，作为知名万人敌，他虽然作战时勇武无敌，但吃起饭来也同样是大胃王。
可现在将士们都没吃的，二爷这种爱兵如子之人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所以他现在也是饥肠辘辘，饿的心里发慌。
见姚虎来请示，二爷直起身来，轻轻摸了摸身旁坐骑的鬃毛，双眼中满是不舍。
这是老刘送他的骏马，自起兵以来他一直都很爱护，但如今形势所迫，也只能……
二爷的眼中露出了决绝，他说道：“那就杀马吧，先从我的坐骑开始，让将士们先吃饱。”
“关将军，这……”
姚虎被震撼在了原地，许久说不出一句话，其实士卒跟他商量的想法是掳掠，苦一苦老百姓，什么都会有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二爷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杀马，要知道马匹可是关键的战略资源，在这种年头比人命都值钱。
再加上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骑兵同样也是极强的战斗力，没了马，他们的整体战斗力也要再下一个档次，哪怕是关将军这样的盖世猛男，没了马匹，也会被数十个小卒俘虏。
所以这马不能杀啊！
姚虎咬着牙，他还是第一次忤逆二爷，心中极为紧张。
“关将军，兄弟们的意思是，去找几个村子借粮。”
二爷扫了姚虎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冰冷的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姚虎慌忙跪倒在地：“关将军，如今追兵仍在后，军中战将岂能无马？再者说，兄弟们只是去借粮，并不会害那些黔首的性命。”
二爷提起青龙刀，声音中明显带上了火气：“休要再胡言！我让你杀马你就杀马！你是听不懂我的命令吗？”
“关将军，如今天下大乱，起兵之人哪个不曾掳掠，今我等不得已而为之，将军为何如此偏执！”
姚虎俯首在地，浑身颤抖，似是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片刻之后，姚虎突然感觉耳边一凉，一股劲风拂面而来。
回头看去，青龙刀的刀刃距他只有一线之隔。
“起来吧，我不杀你。”
二爷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满满的疲惫。
“汝可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汝言天下群雄皆以掳掠为常事，但自关某随兄长起兵以来，就从未做过侵扰百姓之事！”
“待国让与我兄弟三人聚义，更是时常与我等提及，为将者，应‘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今天下起兵之人，哪怕尽为独夫民贼，关某也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今日我当你是首犯，不杀你，若有下次，我必杀汝！”
二爷说完，叹了口气，扶起姚虎，把坐骑的缰绳交于他手中：“好了，杀马去吧。”
姚虎起身，又朝二爷拜了三拜。
再看向自家将军时，姚虎只觉自家将军愈发神武，竟有些不似凡人。
是了，凡人中怎会有关将军这般人物？
关将军必然是天神转世！
此后两天，姚虎将二爷说过的话传遍了全军，全军上下无不对二爷敬佩不已，再无人敢起掳掠之意。
但两千多人的胃口如何是这百余匹马能满足的？仅两天之后，马匹也要被吃尽了。
如今又是初冬时候，路边根本见不到什么吃食。
就在二爷在为军粮苦恼时，前军传来了喜讯，他们赶到芒砀山了！
到了这里，袁绍大军就再难追杀。
再上山寻个废弃的匪寨，驻扎的地方也就解决了。
芒砀山方圆数十里，分为芒山和砀山，北为芒山，南为砀山，山势峻峭，山路崎岖。
两山之间又夹杂着片片水泽，林木茂密，野兽丛生，显得十分荒凉险恶。
那些被恶霸逼迫之人，官府追捕之人，杀仇避祸之人，走投无路之人，往往逃奔芒砀山中，落草为寇。
自古至今，从芒砀山走出的好汉众多，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高祖刘邦。
在大汉兴盛之时，芒砀山上甚至还修建有高祖庙，治理此地的梁王每年都要来此祭祖。
不过随着天下大乱，梁国再无力管辖这数十里芒砀山，强人又重新落草于此，打家劫舍。
二爷看着这芒砀山中的荒凉景象，也是不由感慨。
数日前，他还是军中大将，意气风发，以为剿灭袁绍只在翻手之间。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他就流落到了这芒砀山里。
同时，二爷也不免心生忧虑。
不知我败北之后，兖州形势如何？
大哥和国让如今正在经营冀州，怕是难以抽出手来到兖州对抗袁绍。
我军败后，包围定陶的文珪怕是也要被袁绍击败，现在袁绍应该已经收服大半个济阴郡了吧……
还好，东郡还有朱文博，朱文博虽然热衷名利，但好歹是个良将，应该能守住东郡……
不好！那程仲德与我不和，知我败北，他不会率众投敌了吧！
可恨！若我没有轻敌冒进，何至落于现在这步田地！
二爷正忧虑间，忽听得林间有弓箭声传来。
大军猝不及防，转眼间已有数十人被射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