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矮人之盔
在一家侏儒开的裁缝店里，拜伦将那个穿起来就很可疑的黑袍扔掉，换上了一身新衣。
现在的他穿上了防滑的长靴、对襟的夹克、衬衫、坚固的腰带和粗布制成的裤子，以及一个米色的斗篷——宽松、舒适、还附带一个兜帽。
标准中下层平民旅行者的着装，版型算不上考究，用料也不奢华，但只要7枚银币，价格十分划算。
在帝国境内，金币，银币和铜币的比例都是一比一百。
这并不是帝国财政部门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而是与“无尽宝库之主”的牧师可以通过献祭贵金属和珍贵宝石来获得恩泽有关。
取出进行某种献祭所需要的黄金量作为标准，便可以量化出金币；百分再百分，便有了银币和铜币。
与金币相关的寓意，以及用钱币代替部分珍贵施法材料的牧师手段，是无尽宝库之主的特权。
这也使得祂的牧师和信仰者在帝国境内数目巨大，几乎是仅次于光明女神的几个神祇之一。
以菲斯特庄园作为坐标原点，依照记忆在市场区兜兜转转了一个小时，拜伦才寻找到他想找到的位置。
那是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空气中的木板散发着阵阵的腐臭味。
小巷角落的破旧木牌上，因风化而模糊不清的字迹上写着三个字“新月路”。
当千辛万苦找到位置，但最后看到的是这个以矮人石盔作为标志的酒馆时，拜伦的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矮人发源于大陆北部的群山深处，由于和人类一样拥有着与兽人之间的仇恨，因此帝国和矮人王国的关系还不错。
“矮人之盔”，与这个酒馆同名的酒馆或者旅店在帝国内没有一千家也有八百家。
在矮人群体中的流行程度，完全不亚于人类中的“皇家橡树”、“王冠酒吧”、“红狮客栈”等等小酒馆名称。
但拜伦想找的并非这个酒馆，而是一家名为“月光石”的小型酒馆。
那个有着“培根香草烤小牛肉卷”和“新月蜜酒”作为招牌菜的“月光石”。
回忆起曾经享用过的美味，拜伦感觉自己的唾液正在加速分泌，身体中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烈。
尽管拜伦心中遗憾，但还是走进了这家名为“矮人之盔”的酒馆。
休眠状态下的他与被释放了“石像术”的状态差不多，不需要进食与呼吸，但当从休眠中醒来过后，身体会正常需要进食，也会感受到劳累。
现在的他在粒米未进的情况下，还辛苦的干了……还看着骷髅仆役辛苦的干了半天的活，早已经饥肠辘辘。
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离拜伦不远处就是老旧而又有光泽的吧台。
一名戴着单片镜的矮人正坐在吧台之后，借助窗户投射过来的明亮光线翻阅手中的一本厚重而古朴的书籍。
比起一名侍者，他更像一名学者。
拜伦在他的书上看到了斧嘴鸟的示意图。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肉质偏硬，鸟皮脂肪含量高，鸟蛋适合做成溏心”。
拜伦惊讶于这个矮人学者书上的备注，因为这本书他还曾看过。
这一行话出自两千年前兽人与矮人在帝国北方发生战争时期的一本书；
当时矮人许多城镇失守，粮食储备不足，一名叫做西森的矮人在此期间食用了许多正常情况下不敢吃的怪物，历经千辛万苦，嘴后写成了一本《怪物食用手册》。
斧嘴鸟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种食材，它们虽然有着斧喙，但这种武器对于喜欢穿重甲的矮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利器。
再加上它们体型巨大，足够当作数日的食物，这种肥胖但是不会飞的鸟类就大量遭受了矮人中冒险者的屠杀。
若是在战争时期食用也就罢了，后来那本食用手册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了帝国内，导致许多冒险者也开始大量捕杀可以食用的怪物。
许多物种因为这种捕杀一度濒临灭绝。
作为德鲁伊，拜伦当时还拜托法师朋友建立了一个小半位面，圈养那些即将灭绝的怪物，让他们的物种得以在自然中延续。
要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
后来那本书被苍翠圣庭的德鲁伊们列为禁书，几百年后食用怪物的行为才有所减少。
抛开矮人学者手中的书籍不谈，这个酒馆里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的特别之处。
这时离传统的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一阵子，但房间里除了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鲁特琴弦的吟游诗人之外，还有一桌矮人。
他们坐在布满环状木制纹路的老木桌前，正在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用低沉粗哑的嗓音谈论有关新月城东北部新发现的兽人废弃矿坑的事。
见到拜伦站在柜台前，矮人侍从摘下自己的单片镜，指了指柜台前的餐牌：
“那儿有招牌。”
他所指的位置，正有一个木制的招牌，用通用语和矮人语两种语言镌刻着一份菜单。
担心拜伦不识字，侍从又念了菜单上的几道主菜：
“主菜有15铜板的旅者炖菜、18个铜板的牛肉酱薯泥，10个铜板一根的带黄芥末酱矮人熏肠；主食有黑面包、大麦面包、白面包……分别是2铜币、4铜币和8铜币一例。
“菜肴都提供小份，每有五个铜板少收两个。除此之外还提供汤和酒。”
招牌上除了侍从所说的几样主菜之外，还有几行用小字写成的食物，里边都是些时令菜叶、炖阉鸡、熏鲑鱼、牛肉馅饼之类每个酒馆都会有的常见菜式。
“一例白面包、一根矮人熏肠、来杯淡啤酒……再来份旅者炖菜。”
拜伦递出一枚银币，接过侍从的找零，在靠近开放式壁炉的位置坐了下来。
酒馆里并不吵闹，隔壁桌矮人有关矿坑的议论也传入了拜伦的耳中。
第一个矮人说：“据说那儿是许多年前那群该死的兽人占据新月城附近的土地时所遗留下来的矿坑，在兽人的军团后撤时，用魔法和火药破坏掉了，一直到今年才有人偶然发现了别的入口。”
“我的鼻子能闻到，那地下一定有好东西。我拿我的胡子发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兽人当时怎么会在两国的交界处开采资源，后来还疯狂反扑新月城。”第二个矮人发誓。
听到他的话，众矮人都沉默了。
拿胡子发誓是矮人最毒的毒誓，比以性命发誓更加狠毒。
“有好东西是有好东西，那地也一定有危险……不然冒险者公会也不会给出丰厚的报酬，还说对矿井结构有了解的冒险者优先。”第三个只有三分之二个酒桶粗壮的瘦弱矮人发言。
“兽人的矿井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里边原来有兽人，现在也早就死光了，能有什么危险？这明摆着是一个赚金币的好机会。”第二个矮人信誓旦旦的回应。
拜伦听到旁边第二个矮人的发言，差点将自己嘴中的啤酒喷出来。
出现了，死亡flag。
即使心中有十足的把握，“能有什么危险”也是与“等我回来就结婚”、“干完这票就收手”并列的绝对禁忌言论。
又是一番争论之后，第二个矮人和第三个矮人一直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只能先出去完成下午的工作。
无聊的等了片刻之后，矮人侍从就将拜伦点的食物送了上来。
这家旅店里的旅者炖菜中散发着淡淡的麦芽香气，很显然是用啤酒炖煮出来的产物。
虽然一样被叫做旅者炖菜，但矮人之盔的这一份，与半身人开的酒馆里添加致死量奶油熬出的炖菜，两者之间完全不同。
俗话说，一千家酒馆里就会出现一千种旅者炖菜。
尝一家酒馆里旅者炖菜的味道，便能知道这家酒馆厨子的风格。
除了炖菜里常见的甘蓝、土豆、胡萝卜以及洋葱等蔬菜之外，里边还零零散散的飘着几块牛肉。
拜伦拿起汤勺，从炖菜里将一块土豆盛出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咸！
酸！
两种味道同时猛地冲上拜伦的味蕾。
反复确定自己吃并不是土豆外形的盐腌酸黄瓜片后，拜伦才意识到也许这家矮人酒馆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进餐选择。
这是拜伦沉睡许久的味蕾，五十年来受到的第一次刺激。
拜伦突然开始想念神莓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