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部落窘境
灰矮人守卫见到拜伦释放纠缠术后，眼神中的敌意逐渐消失，心中的怀疑其实已经消解了大半。
就他所知，火岩城的那些灰矮人驯养蜥蜴和昆虫的手段和训练奴隶的手段别无二致：
他们使用鞭子让蜥蜴们听话，训练它们；他们让它们恐惧，让它们臣服，而非使用自然法术驯服它们；也不会建立如同【动物伙伴】一样的超自然链接。
那些人中可以诞生兽骑士，但却没办法诞生德鲁伊。
他之前对两人愤怒，是担心两人蒙骗了恩妮卡，还会连累他们部落的位置被暴露。
恩妮卡有些气愤的看着灰矮人守卫：“哈卡！我都说了他们两个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哈卡犹豫了很久才缓慢吐出：“我去带你们见族长，由他来决定。”
哈卡让恩妮卡去招呼远处的一名同僚接替他的工作，又让她将回归的消息告诉部落里的众人。
随后，他自己则带着两人向部落中央最大的那栋石屋走去。
这一路上，拜伦只见到了零星几个灰矮人的踪影：他们都和守门的哈卡一样穿着破烂皮革粗略缝成的衣裳；蓬头垢面，面容消瘦。
女灰矮人们身上挂着黯淡无光的岩石而非内敛的珠宝，男灰矮人们大多秃顶而胡子茂密——但在部落里的几名灰矮人，就连他们珍视的胡子都算不上整洁。
艾莉儿凑在拜伦身边小声用通用语问：“你是德鲁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名死灵法师。”
听到艾莉儿的质疑，拜伦眼神诧异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死灵法师了？”
后者哑口无言，她仔细回忆之后，发现拜伦好像确实未曾说过自己是死灵法师。
是治安署的报告以及她的认知，一直将拜伦当作死灵法师。
德鲁伊？艾莉儿从未见过拜伦进行【自然变身】，也没有见过他的动物伙伴……除非说，那个只剩下骨架的鲨蜥兽是他的动物伙伴。
还有他的死灵法术。艾莉儿知道，有些德鲁伊确实会使用【毒击术】、【植物凋零术】之类的法术，但德鲁伊从来不会与不死生物为伍，也没办法创造不死生物。
别说是主动创造不死生物，大多数德鲁伊都无比憎恨死灵法师，仅次于他们光明教会的仇恨。
但如果拜伦真的是德鲁伊的话，神莓术、叛变的火巨蜥、刚才的纠缠术……很多事情倒也说得通。
艾莉儿眨眨眼好奇：“如果你是德鲁伊？那你是怎么释放死灵系法术的？”
拜伦犹豫了一下：“暂时保密，如果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他们现在虽然彼此有一定的信任，但拜伦并不打算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全盘托出。
艾莉儿的实力在他的眼里还不能独挡一面，知道这样的秘密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日后再说。
没多久，他们便到达了灰铁部落中央，一座由粗糙的深色石块所垒成的简陋部落大厅。
当哈卡为他们推开的石门时，一位老年灰矮人已经在大厅上首的石椅上落座。
在通道附近还有灰矮人，提前将外来者的讯息告诉了族长。
坦加特，灰铁部落的族长，直垂腰际的茂密胡须呈现出灰白色，没有一根毛发的头顶在石窗外苔藓的光芒下反射出阵阵光亮。
快两百岁高龄的他即使是在灰矮人中也算长者。
族长坦加特浑浊的眼神看着这两位陌生的客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灰矮人守卫哈卡在族长的耳边说了什么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族长坦加特调整了一下眼镜，开口说：
“欢迎圣武士大人和这位德鲁伊来到灰铁部落；两位来到灰铁部落，恐怕并不是教会专程派来的吧。”
拜伦点头，他并没有打算欺骗这名灰矮人族长的意思：
“我们确实不是专程前来，而是因为误入传送法阵，才来到幽暗地域；来到灰矮人聚集地，主要的目的是想从你们手中交换些补给，并且找到重返地表的方法。”
听到拜伦的话，坦加特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叹息一声，脸上并没有浮现惊讶的表情：
“果然是这样。”坦加特心里非常清楚。
自从主教走后的二十多年，一直都没有一个光明教会的牧师前来看望他们；
今天突然来了一位不会说地底通用语的圣武士，然后告诉他们，教会看他们承受苦难已久，自己前来给他们救赎。
换成恩妮卡之外的任何一个灰矮人，恐怕都不相信光明教会是特意前来救赎他们的。
如果光明教会知道他们的处境，早就在火岩城的奴隶主洛肯叛离教会时就已经过来了。
“感谢你们将恩妮卡那孩子送回来，我们可以为赠予一些食物作为酬谢。可惜我们部落里自己吃的食物都很匮乏，没法进行额外的交易；至于前往地表的方法……我们部落并不清楚，让你们失望了。”
族长的话没有让拜伦感到意外。
见到灰矮人部落的生存状况时，拜伦就知道他们恐怕也没有多少食物余裕。
至于返回地表的方法，幽暗地域和地表世界一直相互忌惮，相互提防。通道在大型城市中都是只有少数人掌握的秘密，更不要说眼前的灰矮人小部落。
相比于在这个小部落寻找食物和重返地表的方法，拜伦倒是更好奇那个来幽暗地域传播光明女神福音的狠人：
“信仰光明女神的灰矮人在整个幽暗地域都十分少见，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有关‘主教大人’的事情？另外，如果你们遇到的问题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并不介意帮你们一下。”
“主教大人……他的名字似乎是‘法尔内塞’，大约二十多年前，他在火石城的周边突然出现，又在两年后消失了。”
“法尔内塞？”
坦加特族长的这个名字唤起了拜伦遥远的记忆，对他来说十分熟悉。
在上次沉眠前的新月城，他就和一名叫“法尔内塞”的主教同行过一段时间。
法尔内塞似乎对自己能同时释放死灵法术和自然法术非常好奇，并没有因为自己会死灵法术排斥自己。
自己还跟他探讨过一些有关神术和契约学的问题。
比如说“如何转化魔鬼的契约，让兽人领主签下契约永远不侵扰帝国领土”之类内容，拜伦也曾经和他一起研究过。
法尔内塞还说自己驱使死灵的方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倒是个真性情，实力也还不错的牧师……除了那家伙在部分脑回路上和其它牧师有所不同，还有些风流之外。
即使是在战场的前线，法尔内塞也经常第一天晚上去找情妇私会，然后在第二天白天去找教堂赎罪忏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六十多年前法尔内塞便已经是大主教，没想到他在二十多年前还来过幽暗地域。
拜伦示意坦加特族长继续说。
“主教大人从残暴的沙拉曼达领主中解放了火岩城，将我们这些原本的奴隶都转化为自由人，然后为我们传播了圣典。在他走的时候，整个火石城全城上下都成为了光明教会的信徒。”
“如果是法尔内塞做出来的，我一点都不意外。”
“在主教大人的领导之下，所有的奴隶都被解放，许多牧师被培养出来，我们有了通过【造粮术】获得的充足食物，有了可以用来交易的贸易品。”
“教会的发展欣欣向荣，但主教大人不可能永远留在火岩城，他与几个主要的领袖签订了一种契约，便离开了火岩城。在光明教会的庇护之下，所有人都过的比以前更好，除了……”
拜伦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后续的发展，以及这些灰铁部落居民沦落到此的原因：“除了以前的奴隶主们？”
“在主教大人走后，几个假意投靠光明教会的领主在数年后钻了契约的漏洞。他们用以往积累的财力雇佣了许多雇佣兵，屠杀教会的牧师，间接让火岩城再度恢复了剥削与奴役，而我们这些仍然信仰光明女神的人则不得不逃离了火岩城。”
跟那些正牌的魔鬼比起来，主教出身的法尔内塞玩弄人心和契约的能力还是差了一些。
“为首的领主洛肯和他的顾问实力很强……我们并不奢求您一定能替光明教会夺回火岩城，但如果您能返回地表的话，希望您能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教会。”
说完，坦加特族长站起来，深深朝拜伦和艾莉儿的方向行了一礼，即使他知道这些人并非特意来拯救他们部落的使者。
拜伦点头同意：“我答应你的请求，如果我能找到法尔内塞的话，会让他亲自回来火岩城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的。”
“我代表灰铁部落感谢您的恩情。”
……
在短暂的会议结束之后，坦加特族长托门外的卫兵叫来了幼年灰矮人恩妮卡，让两人暂住到恩妮卡的家中。
在前往恩妮卡家的路上，拜伦用通用语将族长与他的交谈复述了一遍。
艾莉儿叹息一声，眼神中尽是对灰矮人的怜悯以及决然：“真没想到，这个部落里的信众还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叛教者，就应该放到惩戒所里接受审判。”
拜伦知道以艾莉儿的性格，肯定想去讨伐火岩城的领主。
但拜伦问过族长，火岩城有着上千居民，在幽暗地域算是不小的一座城市。
其领主的实力暂时未知，但肯定不会逊色于他和艾莉儿，更何况手下可能还会有守卫军队和雇佣兵。
拜伦又询问圣武士：“对了，你知道那位叫做‘法尔内塞’的大主教吗？他曾在二十多年前来幽暗地域待过两年。”
她回忆了一会，然后摇摇头：“现任的大主教中，并没有叫‘法尔内塞’的大主教。”
艾莉儿虽然能够记住现任的所有大主教的名称，但几十年前活跃的大主教，有可能现在早已经隐退。
拜伦又回忆了一下法尔内塞的特征：
“我倒是知道有关他的一些传闻，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名‘法尔内塞’大主教常常穿着紫色的衣服，戴着紫色的教冠，年纪不小。”
听着拜伦嘴中的废话，艾莉儿不留情面的直言：“帝国境内的男性大主教几乎都符合你这种描述。”
拜伦继续回忆：“当时正好遇到一批兽人袭击里昂家的一名成员。兽人的一名祭司使用【阳炎射线】袭击队伍，恰巧遇到‘法尔内塞’主教在战场前线，释放了【反魔场】，才将火焰隔绝在外。”
“对了，【反魔场】。”拜伦像是抓住了重点：
“这么说来，他当时的实力就已经能释放八环神术，估计回到教会后不久就能成为枢机主教。”
艾莉儿闻言将候选人的范围缩小许多：“如果是枢机主教的话，人选倒是不多。”
但……拜伦说的“二十年前在幽暗地域待过两年”让艾莉儿有些拿不准主意。
现任和上任枢机主教的传记她都阅读过，这样级别的大人物走到帝国的哪里都会引起强烈的关注，更不要说凭空消失两年这种事情。
“但就我所知，二十多年前并没有哪个枢机主教曾经离开过岗位两年以上”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般停住了，转为小声自语：“应该不会吧。”
二十年前，确实有一个昔日的枢机主教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过。
或者说，那时候的他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
“有一个人……教宗大人。”
教宗只会在枢机主教团中选拔而出，而他二十年前确实未从公众的视线中出现过。
而教宗的名字也早已不为人提起，教典和世人皆以“保禄”的圣名和称号来称呼他。
“教宗大人失踪这么多年……期间还曾来幽暗地域传过教，顺便培养出了一批灰矮人的信徒？”
“原来那家伙后来成为了教宗？”
拜伦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不正经的主教。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那家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又步行了没多久，拜伦两人来到恩妮卡的小石屋前。
石屋不大，从外面看上去只有两个房间，后面还有一小片种着灰绿色蘑菇洞农场。
“哥哥姐姐，部落里的房间并不多，你们就睡爸爸妈妈的房间吧，我去准备晚饭。”
拜伦点头答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在吗？”
恩妮卡低下头，眼睛中似乎有了一点泪花：“爸爸妈妈都是女神的祭司，但他们在一次外出中被火岩城的蜥蜴骑士抓到了。”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
恩妮卡摇了摇头，拿破旧的衣服袖口擦了擦眼泪，清澈的眼睛似乎在发光一样：
“没事，毕竟大哥哥大姐姐就是来讨伐那群叛教者的，他们如果知道这件事，在神国也会很开心的！”
拜伦沉默了一会。
艾莉儿听不懂恩妮卡的话：“她在说什么？”
“她让我们两个睡一个房间。”
艾莉儿诧异的看着拜伦，急促的语气中带有几分窘迫：“她是不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
“没事，正合我意。”
似乎感受到艾莉儿嫌弃的目光，拜伦连忙解释：
“当然不是一起睡，在幽暗地域睡眠需要轮番守夜，毕竟幽暗地域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