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熔炉

拜伦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向深处，在洞穴之中，远处若隐若现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透过已经被掩埋了一半矿车轨道，和两层矿洞之间的通道，拜伦能够看到已经完全被碎石覆盖的矿坑上层。

“矿坑的上层已经完全坍塌了，但看来兽人们当时撤离十分匆忙，这一层的大部分地区还保持着当时的原貌，只有少量的矿道分支坍塌了。”

这里的矿道角落里散布着鹤嘴锄之类的工具，有些鹤嘴锄甚至已经镶嵌进开掘掉一半的岩壁。像是矿工刚将鹤嘴锄砸入矿石，连挖矿工具都来不及拔出来，就慌忙逃跑了一样。

但这一路上，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类人生物的尸体：兽人劳工，人类奴隶，其它种族的战俘……一个都没有。

拜伦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矿车轨道边上，而透过纵横交错的矿道之间的连通处，隐约还能看到周遭几条矿道里的矿车轨道。

数辆矿车的终点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交汇。

一个疑问突然涌现上拜伦的心头：“兽人们会建造矿车进行运输吗？”

拜伦并未在兽人国度刚铎鲁游历过，对兽人技术的认知也仅限于他在新月镇待的这些年，就他所知，兽人们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无论是社会组织还是生产力都处于比较简陋的阶段。

人类的矿坑底下大多有简陋的工程设备，而矮人和侏儒在这方面的技术则更为精湛。

矿洞中的这些矿车因为年久失修而锈迹斑斑，但大片的锈迹与斑驳的外壳无法遮掩住制造时精巧的手艺。

只不过这些矿车上却并没有矿石的踪影。

不远处的洞窟里，传来了铁锤敲击金属，以及铁链与齿轮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这敲击声仿佛亘古不变，精准的如同上好了发条的机械一般。

拜伦向安娜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过来；向阿里尔挥了挥手，自己则借助矿道转角的岩石掩蔽着身躯，向洞窟里看去。

迎面就撞上了一股轻微的腐臭气息。

金属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让一个身穿板甲的圣武士隐匿行踪还是有些困难。

万幸的是，洞窟里的这些家伙们估计也不会注意到阿里尔发出的轻微声音。

“矮人？为什么矮人会出现在这里工作？”

在洞窟之中有一个高约三四十尺，从洞穴的地面一直连接到洞窟顶部的宏伟熔炉，其中的火焰如今早已熄灭。

在熔炉旁，有六七个灰紫色皮肤的矮人正机械的进行着他们各自的工作，还有一个矮人拿着皮鞭，在熔炉旁来回踱步。

如果一切如常话，这个洞窟之中应该是这样的光景：

矮人从矿车上取下矿石，填入熔炉之中，利用高温融化矿石，粗糙冶炼……最终再由机械装置用桶从熔炉的过滤系统中将粗炼后的金属取出，倒入模具，加工成粗金属锭。

在工序的尽头，数个矮人挥舞着铁锤，再将金属锭加工成各种需要的盔甲或者武器。

但如今，高炉里的火焰早已熄灭，矿车上早就没有新的矿石源源不断的送进熔炉。吊桶摇摇晃晃，倒不出一点一滴的金属液体，就连矮人已经凹下去的铁锤之下，也只有被砸至变形的，空无一物的铁砧。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矮人仍然还在工作，像人偶一样工作。

就连挥锤的节奏都分毫不差，叮咚叮咚的敲击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矮人，或者说，不是你说的矮人，而且他们已经死了。”拜伦盯着矮人灰紫色的粗糙皮肤，压低声音说。

与铁锤三兄弟或者巴恩的棕褐色或者深小麦色的皮肤不同，那是皮肤长久没有经过光照后退化而成的一种颜色。

被如今的矮人放逐的群体，来自幽暗地域的灰矮人。

听到那句“他们已经死了”，阿里尔才意识到这些矮人并非活生生的个体，他们的皮肤上浮现了一层灰色的阴翳，不像是健康的生物有的皮肤颜色。

这些不死生物的制造方法看上去相当的高明，如果不释放侦测邪恶，他竟然没法一眼看出来。

阿里尔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惊讶，连带着看拜伦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佩：“你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不死生物，这是那个邪恶死灵法师的手笔？”

在灰矮人之中，拿着鞭子来回踱步的个体，此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向拜伦两人的方向逐渐靠近。

见到灰矮人监工靠近，拜伦下意识回头，将食指贴到阿里尔的嘴唇边上：“嘘……”

阿里尔被拜伦的动作吓到了：“你……”

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唇。

“小点声。”

拜伦拉着阿里尔的胳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说：“将你头上的光亮术消解了，这玩意会暴露我们的存在。”

阿里尔与拜伦四目相对，听到灰矮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咬了咬牙，将光亮术消解。

这片区域重新归于完全的黑暗，两人间静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拜伦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死灰矮人监工已经返回了熔炉旁，才松了一口气。

灰矮人监工应该只是在机械性的执行某些设定好的程序。

他低声对阿里尔说：“幸好不死生物的视力远不如生前。跟着我，我们先去找安娜来。”

似乎是想到阿里尔的眼中世界一片漆黑，于是他拉住了阿里尔的胳膊，向来的方向走去。

阿里尔的音调似乎出现了一点异样，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直接干掉这几个不死生物不就行了，他们并不强。”

拜伦摇了摇头，他看到在熔炉之后的远处有一扇大门。

那远超出了阿里尔借【光亮术】能够看到的范围。

大门边上有两堆伫立的巨大骸骨，看颅骨结构像是兽人的骸骨。

只不过，每个骸骨兽人都有两个头颅，其中有一个有三只手臂，另一个却有五只手臂。

这两具骸骨骨骼之间的拼接并不规整，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出于多么优秀的死灵法师之手。

采矿区、熔炼区，再后面的应该就是矿坑的核心区域，死灵法师很可能就在那里。

这些灰矮人五十年应该就在这里工作，而那两堆骸骨，很明显与灰矮人并非是同一个死灵法师手下转化出来的不死生物。

拜伦指着骸骨所在的方向：“那地有两个骸骨巨人，完成转化的时间并不久，像是新死灵法师的爪牙。”

“如果直接大摇大摆的冲进去，不仅会跟灰矮人发生冲突，还会被死灵法师发现，我们一会要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