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事故幸存者（除夕快乐）
里昂站在仪式圆上，他触摸呓语先生在避世棺上的灵性。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灵性与呓语先生相互接触、交流、沟通，原本正常的双眼，像之前一样翻出一片眼白。
里昂仰着头颅，双手下垂，摆出倾听的姿态，动作逐渐变得像是呓语先生。
维罗妮卡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明白里昂已经进入到朦胧虚幻的精神世界之中。
“黑灯会潜入瑞登市的目的是什么？”
维罗妮卡缓声问道。
通灵除了通灵者自行体验并诉说以外，还可以由第三方进行提问，然后被通灵者借由通灵者之口进行回答。
“回收…回收被亵渎者玷污的圣物。”
“哪一件？”
“启迪八音盒。”
维罗妮卡微微颔首。
这很符合常理。
一开始自己还担忧黑灯会是为了艾赫而来，看来是自己真的太多虑了。
想想也是，A级禁物的存在都是被严格保密的，而且黑灯会真的为艾赫而来，又怎会只派三阶的呓语先生前往瑞登市。
彻底排除了最后一丝的顾虑，维罗妮卡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问道：
“你们是怎么感知到禁物启迪八音盒的存在的？”
“黑灯会内部…先生品职的成员们，都会跟一件至多件的教内圣物进行灵性感应，一旦距离足够，且没被亵渎者们封印，我们就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通灵状态下，呓语先生以里昂的嗓音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要尽早送往总部。”
维罗妮卡嘀咕了一句。
片刻，她接着问道：
“告诉我们，呓语先生，你的真名是什么？”
维罗妮卡问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为了填写报告书，并给自己缓一缓，想想怎么问接下来的重要问题。
“我…我叫，伊里·巴比奇…”
就在维罗妮卡点点头，想要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时。
“可是、可是…有个名字反复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沙克·史考克…沙克·史考克！”
里昂开始颤抖，呓语先生的灵性似乎开始不稳定起来。
维罗妮卡起初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而后瞳孔猛缩。
“我以前叫…沙克·史考克！”
沙克·史考克…
那张幸存者名单里的名字！
维罗妮卡不可置信地看着避世棺上的人脸。
是意外的同名同姓，还是说…
黑灯会的呓语先生，曾经是瑞登市监控者的一员？！
里昂的抖动的幅度很厉害，显而易见的是，呓语先生的灵性正在震荡。
维罗妮卡踌躇地开口问道：
“你…对瑞登市有没有印象？”
“瑞登…我好像…曾经去过那里，在那里生活过。我…我记不清了。”
呓语先生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
维罗妮卡顿时确定，呓语先生极有可能真是当年深青级事故的幸存者！
曾经的幸存者在被清除记忆，调离瑞登市之后，竟然成为了黑灯会的呓语先生，并兜兜转转、阴差阳错地又回到了瑞登市……
想到这里，维罗妮卡不寒而栗。
她感觉到，有一双宿命般的眼睛似乎正在盯紧监控者们的一举一动。
“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为黑灯会一员的？”
维罗妮卡原本计划问的，是艾赫如何击溃呓语先生的。
可现在，呓语先生幸存者的身份，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我…我原本是煤矿公司的文职人员，可是突然有一天，黑灯会的人找上了我，并向我宣称，我是被拣选的人，是要成为黑灾之主仆人的人。”
维罗妮卡若有所思。
深青级事故发生之后，黑灯会找上了被清除记忆的沙克，难道是因为，他是当年事件的幸存者，所以才被拣选？
事情似乎明朗了些，但随着线索的增多，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黑灯会的人，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瘟疫医生？”
“有，那是一个遭诅咒的、该死的人，他曾破坏了我们的伟大计划，甚至摧毁了我们的一座海底城市。而且…我…我跟他曾见过一面。”
维罗妮卡听到这里，眉毛提起，立即道：
“快说。”
“我曾经脱离据点，试图前往格拉达帝国传播教义，颂唱祂的圣名，然而…我与我的队伍，却遭到了瘟疫医生的袭击。”
“结果呢？”
听到维罗妮卡的问话，呓语先生的灵陷入到剧烈颤抖中，
“全死了…除了我，全都死了。”
他流露出了莫大的恐惧。
等好不容易平静之后，维罗妮卡菜继续问道：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在我面前，残忍地杀死了一个又一个黑灯会同工，有的被砍断四肢，流血致死，有的则被活埋，有的则被注射了过量的氰化钾……他仿佛在完成一场艺术表演，又或是血腥的献祭仪式，总之，他屠戮了我的队伍，唯独留下了我。
他一边杀，一边神志不清地念叨着‘你背叛了我，你们这些监控者背叛了我！’
可我明明不是亵渎者！”
“可他竟然说，我曾经是个亵渎者！
我问沙克·史考克竟然是个亵渎者？如果我是亵渎者，那么虔诚的呓语先生又是谁？！”
维罗妮卡的目光渐渐凝重。
瘟疫医生竟然说监控者背叛了他。
难道说，瘟疫医生曾经与瑞登市的监控者们达成过某种合作？
“在这之后呢？”
“在这之后，他放走了我，我没有了食物，也没有水，只能用车拉着同工们的尸体在黑暗的荒原里行走，饿了，我就吃同工们的肉，渴了，我就喝同工们的血…我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一头可悲的走兽。”
“瘟疫医生放走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通过杀死我们…去把他的消息传达给黑灯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海底城市的潜水艇上，他亲口告诉我的。”
呓语先生仿佛陷入到无比恐惧的记忆之中，
“我吃完了人肉，喝完了人血，才发现他一直跟在身后！”
“那么…具体的消息是什么？”
维罗妮卡眉头紧蹙。
“监控局的禁物A11，是黑灾之主的一滴神血。”
维罗妮卡的脑袋里顿时掀起狂涌风暴。
A级禁物的存在都是严格保密的，监控局内，除了高层和极少数监控者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一件A级禁物具体的信息，只知道有这么一件禁物。
维罗妮卡也是这时才知道A11的来历。
A11是黑灾之主的神血，而A12则是…艾赫。
两者之间，难道存在什么联系吗？
维罗妮卡无论如何都很难相信，两者之间只是刚刚好排在了一起。
“瘟疫医生，有没有提到过瑞登市？”
“他提到过…瑞登这个地方。
他说，那里是篡夺之地、傀儡之地。”
篡夺…傀儡…难道是指艾赫？
维罗妮卡如此想到，眉宇越来越凝重。
“他还预言说，这座城市终将毁灭！如同普伊劳伦的人间地狱！”
维罗妮卡顿时毛骨悚然。
“什么…被谁毁灭？又怎么毁灭？！”
“他没有说，而黑灯会的侍神长老们预言出，…失控的圣物，将覆灭整座城市……所以，我们应当尽早回收出现在瑞登以及瑞登附近的圣物，以免被毁灭波及。”
黑灯会口中的圣物，自然就是监控者们眼中的禁物。
失控的禁物…
维罗妮卡胆颤心惊，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人。
身为人形禁物A12的艾赫…
维罗妮卡感受到脚底板冰冷得可怕，莫大的恐惧袭击全身，她仿佛听到了定时炸弹滴答滴答的声音，末日时钟的秒针正在不断运作。
如果把线索都组合在一起的话……
城市要被失控的艾赫所毁灭，而预知到此事的瘟疫医生…曾经跟瑞登市的监控者们达成合作，尝试杀死艾赫，但是失败了。
在这之后，许多人的记忆都被清除，但瘟疫医生似乎仍未放弃，他疑似是全部阴谋背后的布局者。
他不仅找到了幸存者，还告知黑灯会禁物A11的本质，同时，他的学徒食尸医生和当年的幸存者呓语先生来到了瑞登市，并都与艾赫正面争战。
全部的线索拼凑出眼前的事实，可是，维罗妮卡的直觉告诉她，这所谓的事实里面…还有这无数疑点！这似乎并不是真相！
无论是艾赫与A11的关系，还是瘟疫医生对于杀死艾赫的执着，这些事背后的原因都让人难以想明。而且所谓的篡夺之地、傀儡之地……到底谕指什么？！
如果不能知道这些，就完全无法拼凑出真相！
“预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维罗妮卡马上问道。
而在这时，里昂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排异反应，异变抖升，呓语先生尖叫起来，怒吼起来，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像是在经受某种残忍的折磨。
维罗妮卡感受到，呓语先生的灵性正在崩溃，里昂的灵性也因而在随之崩溃，一种来自未知存在的力量，正在干涉，不，摧毁着这场通灵仪式，半空中仿佛响起了癫狂的低吟和呓语，无形的恐怖压迫着维罗妮卡的神经。
维罗妮卡抓紧理智，举起旁边的黑柄刀，一刀捅入里昂的手，漆黑的血液流出，她强行中断了这场危险的通灵仪式。
而呓语先生的灵性，在凄厉的哀嚎声之中，彻底灰飞烟灭，避世棺上，也多出了数道狰狞的裂痕，像是被彻底摧毁的超凡特性，变成一件满是鲜血的普通棺木。
维罗妮卡颤抖地喘着粗气，她强撑着身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行，必须、必须马上找到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