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边玺中

边玺中，1935年出生，河南南阳人。作品先后在《奔流》《诗刊》《星星》等多家刊物发表，也在台湾的《大海洋诗刊》《乾坤诗刊》《葡萄园诗刊》以及美国的《诗殿堂》发表。著有诗集《内陆河》。

《初来洛阳时》

那时的中州路，还没有名字

一下雨，尽是黄泥

一脚踩下去，就拔不出来

我们就笑：洛阳，真亲！

那时发动机厂房里，还没安机床

安一副篮框儿

消磨时光，练球艺

那时铸钢、铸铁还没盖厂房

中间是个大水池

总让人想象着：炼钢炉，出钢水

那时我们心里有多急

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

做梦都想着生产拖拉机

睁眼闭眼都能看到——

田里犁地的牛

瞪着眼睛，伸着脖子，喘着粗气

还得被责骂，挨鞭子

我可怜那些牛，像可怜老农

我是农村来的孩子

《我和蜜蜂》

每一朵牡丹花

都是一个漂亮的小屋子

蜜蜂们正在里边忙碌

这时我想到了车间

几十年我都在车间里酿蜜

用粗糙的钢铁，加上汗水

酿造出花朵般的拖拉机

我看着这些小精灵

顿生亲切，一个个都弄得灰头土脸

多像我的小徒弟

我也曾弄得一身的油泥黑灰

“大跃进”就睡在车间里

我和它们也都一样地痴情一样地傻

只知道用汗水、用智慧

去酿造甜蜜

却不知道一个甜蜜的世界

酿蜜者也该是一粒儿甜蜜

《刨》

我把刨刀当犁

耕耘着一片钢铁的土地

有时铁屑翻起泥土的浪花

有时浪花也像子弹一样地飞

嗖嗖的

工友见状，退避三舍

只有我，乐此不疲

——我是总指挥

我把钢铁打扮成了一面镜子

我从镜子里看村庄，看牛羊

看老农的笑脸

看奔跑着的拖拉机

看丰收的美景，壮丽的山河

一年四季守在机床边

心却朝着远处飞

《地平线》

拖拉机开上地平线

地平线上留下一道红

我顺着红光望去——

土地在深耕，幸福在播种

水稻长成了树

树下站着袁隆平

屈辱的土地上，长出了骄傲

贫穷的帽子，扔到太空

在地球的另一面

地平线上跑着的

是坦克，像成群的甲壳虫

伸着触须的炮管

履带吞噬着生命

已经是千疮百孔，还不断地响着

枪声炮声，如今的难民

都曾是酿蜜的蜜蜂

同在一个地球上

景色为什么不同

一面是战争，一面是和平

莫非地球也是一枚硬币

有字有画，有反有正

作为地球人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一颗心被揪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