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蒲牢植邸》:分道扬镳
我们从山中出来,在容县镇找了家酒店。
我特意和表弟住在一间,想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一回到房间,表弟就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本想叫醒他,樊长海父子就住在隔壁,担心闹出动静把他们引过来,会很麻烦。只能等到回他家再问个清楚。
表弟从中午一直睡到凌晨一点才醒过来。
看我站在窗前发呆,他打了个哈欠:“表哥,你不会没睡吧,哎,正好,我给你看个宝贝!”
说着,一骨碌翻起,从衣柜里翻出个包裹,拿到我面前慢慢打开,是一个鹅蛋大小的朱红色的蛋。
表弟见我不说话,有些扫兴:“表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其实我骗了杀威棒,这就是火凤凰蛋,我们憋宝客都叫它「涅槃凤卵」——能救人一命!”
此时我心情十分烦闷,没心情理会他,回到床上闷头睡了。
表弟从我的冷淡中,感觉到了什么,也没再来骚扰我。
第二天,我们再次踏上返程的路。
表弟偷了樊长海那辆轮胎完好的吉普车,开回了吉林,沙小薇也跟了过来。
到家后,正赶上下雨,雨不大,但屋外闷雷轰隆隆作响,看来等会儿免不了一场狂风暴雨。
表弟家被樊长海的人翻得乱七八糟,他拿出扫把,开始在西厢房打扫。
我站在东厢房,打算等沙小薇走了,再质问表弟。但沙小薇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居然没有走,也帮着打扫了起来,一副要住在这里的势头。
我正想着怎么把她打发走,还没想好,就见她拿着扫把走了进来,看了眼我的右臂:“大叔,你怎么还藏着个高科技,挺酷呀。”
这句话一出,一下子点燃了我愤怒的引线,我冷冷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回家?”
沙小薇觉察出了我的异样,怔了一下,也冷下脸来:“地图在胖子那,给我我就走。”
我盯着她冷笑:“你的身份很可疑!”
她秀眉一皱,脸色变得僵硬:“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九仙门」的人!”
表弟拿着扫把,走了过来,挠了挠胳肢窝:“哎,杀威棒,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不过和「九仙门」有关,我们哥俩可不能相信你。”
我看了眼门说:“你走吧。”
沙小薇气冲冲地指着我,怒道:“你居然还怀疑我!要不是我,你们能活着回来吗?”
我看到表弟在我面前晃,心里更气了,猛地拔出睚眦血刃,怒视着沙小薇:“你走不走。”
表弟愣了一下,看向我:“表哥,这里离市区远着呢,明天天亮了再让她走吧。”
“嘭”的一声响!
我掷出睚眦血刃,钉在表弟身后的墙上,墙皮随之掉落,发出“嘎拉拉”的响声。
表弟的脸颊流出了一股血丝,怔怔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他,冷冷地说:“我们的事,一会再说!”
我继续瞪着沙小薇,她又惊又吓,嘴巴一阵颤抖后,红着眼大声道:“你们不给我地图,我绝不走!”
“滚!”我不受控制怒吼一声。
地狼王,蛊雕,巴掌鸟立即围了过来,对我露出敌意。
沙小薇全身颤抖,泪水在眼眶直打转,朝我骂道:“白眼狼!”然后带着三只妖兽,气冲冲撞开屋门,院门发出一声巨响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表弟怔怔地望着我。
我抬起右臂,死死盯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表弟嗫嚅着。
“我的父母是假的对不对?”
表弟不说话,挠着胳肢窝,左顾右盼。
见他不回应,我火气上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的手臂是你造的吧?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表弟额头渗出了汗,结巴着:“我……我……我……”
表弟向来没心没肺,此时见他这个样子,我更加急切和暴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不说是吧,我帮你说,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鼠面恶警’!你真正的表哥被我杀了,你瞒着我,是想先利用我下墓倒斗,帮你发财,然后再找机会杀了我,给你表哥报仇!对不对?”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我是谁,是不是缉盗团的队长。如果是,表弟为什么骗我。
我想到在隔世山中,水潭之下的遭遇。当时,风道人驱使驼犬变成表弟一群人,他们说我是“鼠面恶警”。驼犬变成的表弟,说我杀了他的表哥。当时我没仔细想,现在忽然意识到,沙小薇说过,妖变成人后,会拥有这个人所有的记忆,如此说来,驼犬说的都是真的!
表弟却连连摇头:“我没说谎,你真的是我表哥。”
我很意外,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为何还要否认呢?他在否认什么?难道我没有杀他的表哥?另有原因?
一个人发觉被蒙蔽后,在想得知真相的时候,心中会有很多揣测。
见表弟否认,我只能再次猜测:“那你砍下我的手臂,安一个机械的,是想让我帮你完成什么阴谋,对不对?我现在怀疑,你和那槐仙姑,以及沙小薇都是一伙的!”
我手指发力,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上渗出大滴汗水,脸色憋得通红。
“我在棺材里醒来,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对不对?说,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让我失忆的!”我咬牙切齿,双目充血,手下的力气越来越重。
他被我掐得双眼上翻,我想杀了他,但看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我慢慢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表弟剧烈地喘着粗气。
他十分倔强,不挣扎、不反抗,也不回答我。
一阵爆发后,我逐渐力竭,也慢慢平静下来。表弟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也不能真杀了他。
自从棺材中醒来后,我就一直跟着表弟,他也一口一个表哥地叫着,我也真把他当成了表弟,也早已生出了情感。
可如今真相却是,他处心积虑地蒙蔽我,愤怒、失望、难过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我喘不过气来。
我拔出扎进墙里的睚眦血刃,走到门口,侧过头冷道:“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离开了表弟家。
此刻天色已晚,一轮皓月当空,黑云像是一只只蠕动的巨虫。
我脑袋作响,胸口沉闷,上山走到一条河边,听着潺潺地流水声,过了许久,才觉好些。
如果我是鼠面恶警,就是他们口中的杀人魔。那我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抱着脑袋,思索了很久,脑海中茫茫一片。
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人的性格不可能会因失忆,而产生巨大的变化。我也没见过失忆会让一个恶魔变为好人的例子。
于是,心中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绝对是认错人了!
或者说,我和那个鼠面只是长得十分像而已,这世界上这么多人,长得像,也很正常。
想到这些,我微微松了口气。
彻底冷静下来后,想想刚才对沙小薇太过分了,她救了我那么多次。
她已经走了吧,等下次见面跟她道歉吧。
我叹了口气,起身不知道去哪里,就在这时,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亮起一个红点,然后灭了,又亮了。
是烟头。
我顿时警觉起来,喝道:“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