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出海
火坑边上的老太太慢悠悠站了起来，她先是从米缸里拿出一个圆溜溜的鸡蛋，用黄纸包在鸡蛋的外边，放水里泡上一下，然后耙开火坑上的火灰，把鸡蛋埋了进去，又用火灰把鸡蛋填上。
然后老太太又给秦德倒了一杯水。
“谢谢奶奶。”秦德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顺势把带来的两斤米酒递给老太太后便看向秦大爷说明自己这次的来意，“大爷爷，我昨天买了艘船，要请您去帮忙放下爆竹。”
秦大爷似乎有些惊讶，“你买了船？”
秦德点头，“嗯，一艘二手船，一千多块钱。”
“买船好啊，买了船，日子就有盼头。”秦大爷裂开嘴巴笑，比他自己买了船都高兴。
“那大爷爷我们现在去码头边看看船先？”秦德问道。
秦大爷笑着点了点头，“先吃完鸡蛋，火烧得很旺，鸡蛋一会儿功夫就熟了，不耽误这会。”
秦德稍微犹豫了一会才点头道：“好。”
这年头一个鸡蛋不仅仅是大爷爷的一片心意，还真的是很贵重的东西。
秦德要是拒绝，那拒绝的不仅仅是大爷爷的一片好心，还会让老两口一阵心疼，这些鸡蛋平常老两口都是要攒着卖钱的，自己可舍不得吃。
秦大爷见秦德答应下来，咧嘴笑了笑，一边往火坑里添加柴火，一边问道：“你那是多大的一艘船？”
“有七米来长的铁皮船。”秦德道。
秦大爷听后点了点头，“那可不小了，是动机船吧？”
秦德点头，确实是动机船。
“大爷爷，我大堂哥呢？”秦德问道。
秦大爷皱了皱眉头，一说起自己这亲孙子他就一阵来气，“别提他那个没得饱饭吃的家伙，整日里游手好闲也不干活，昨晚上吃完晚饭就不知道又上哪里鬼混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秦德一阵汗颜，他大堂哥名叫秦大鹏，年轻的时候确实贪玩，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打架斗殴，班房都没少进，有一身的坏毛病。
但后边混得还是挺好的，秦大鹏的路子很野也很广。
在秦德重生那会，他大堂哥已经自己当大老板了，经营着一家物业公司，管着几百号人，还经营有一家典当行跟一家规模很大的二手车行，放这一片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等大堂哥发迹那会，大爷爷早就已经过世了，可以说秦大爷这个苦命的老人，一生没享过一天福。
秦德犹豫了一会后开口道：“大爷爷，我爸每天在罐头厂里要上班，我弟年纪太小了，一艘铁皮船不是小舢板，一个人在海上是玩不转的，要是大鹏哥他没事做的话，让他与我一块出海吧，也不用天天出去，就天气晴朗的时候，先每个月给他二十块钱，过段时间再涨。”
二十块钱放在一年前是很高的价格了，但放在这个时间点并不算高。
这几年的经济腾飞速度飞快。
就拿码头上那些普通的帮工来说，年前在码头上干一天就七毛钱，年后就涨到了九毛。
各行各业都在涨工资，开卡车的秦镇东也在涨。
秦大爷有些迟疑，还是老太太开口道：“你说的好是好，可是你大爷爷说话不管用啊，前些日子你大伯托关系让大鹏到窑山去挖煤，他才挖半天就不干了，还跟带队的工头打了起来，要不是你大伯在那还有几分面子，腿都差点被人打瘸了。”
秦德笑着道：“挖煤跟捕鱼能比吗？又苦有累，放心吧，到时候我去跟大鹏哥说，他会愿意跟着我出海的。”
“那你试试吧，他要是真能愿意跟你出海，也算是找到了个正经的活干，我们老两口也就算是放心了。”秦大爷拿着铁钳，在火坑的灰里面扒拉了几下。
立刻一股很香的味道飘满整个柴房。
刚刚放进去的那颗鸡蛋已经爆开了，蛋白烤的白里透黄，看着就令人非常的有食欲。
“趁热吃。”秦大爷撕开包在鸡蛋外边的黄纸后把鸡蛋递给秦德道。
“谢谢大爷爷。”秦德剥了蛋壳，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着。
很香，很好吃。
说实话在秦德看来，鸡蛋不算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但这种在柴火灰里烤出来的鸡蛋，他真有几十年没吃过了。
秦大爷就笑眯眯的看着秦德吃完鸡蛋，然后起身道：“走吧，到码头上去看看。”
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的。
这年头的下水仪式虽然远没有后世那么繁琐，但也并不的简单，请家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过来，用剪刀在红布上剪下来一条丝带，绑在船头的船首舷上只是第一步。
再杀一只鸡，把鸡血倒在大海里用来敬下海神是第二步。
最后秦大爷双手抱拳，朝着大海作揖，嘴上说一些祝福的好话，这是整个下水仪式中最繁琐的一部分。
秦大爷叽里呱啦的说了好长一段话，秦德也听不明白他具体说的是什么，只是不时能在其中听到诸如妈祖、龙王、菩萨、世子、娘娘、将军这样的字眼。
秦德重生前虽然跑了几十年的远洋，但其实对这些老古板留下来的规矩并不是很懂，他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过程，自己从没有亲自主持过这些仪式。
一直到秦镇东点燃爆竹，弟弟秦阳捂着耳朵躲在秦德身后，秦德才恍然大悟，原来整个仪式已经完成了。
“好了，德伢子，现在可以出海了，先预祝你在海上能够一帆风顺。”爆竹响过之后，秦大爷笑眯眯的看着秦德道。
“大伯，我买了些酒菜回来，中午就到我家里吃吧。”秦镇东买了几盒刘三姐，他给周围看热闹的人每人发了一根，然后把一整包塞在秦大爷的手里邀请道。
秦大爷笑着点了点头，“好。”平常他是不轻易到别人家吃饭的，不过今天不一样，这多少也算是仪式，他今天是出来干活的，饭总得吃一顿。
弟弟秦阳则凑到秦德面前问道：“哥，我能跟你出海转一圈吗？”
秦德笑着道：“这大上午的出海做什么？而且马上就要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