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唉!
听闻亚历山大逐条讲述共和国日报的内容，约瑟夫脸色通红，嘴中说着什么都是为了民众好，又是民众没有分辨能力，共和国得帮民众把把关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一位年轻人拉住了约瑟夫的，他深知，任何一个国家都有阴暗的一面，任何一位领导者都有不能说的黑历史，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他人，于是他朗声对亚历山大说道：“在您的治理下，莫斯科的消防员奋不顾身，扑灭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大火，圣彼得堡的有钱人为灾区倾囊相救，这都是法国看不见的景象啊！”
亚历山大看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年纪轻轻就有了秃头的征兆。
他说的两件事明面上是在夸赞亚历山大，实际上表示，你们这这群领导人，都是一个吊样！
1799年8月12日，莫斯科的一家化工厂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引发了熊熊大火，工业园区有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案，消防员及时赶到现场准备救火，结果由于化工厂的老板喝醉了，拖延时间，谎报情况，导致二次爆炸，消防员死伤无数，最后还是亚历山大命令莫斯科师紧急入城，维持秩序，PGB的爆破专家解决了那一批危险物。
讽刺的是该公司安全文化的方针是：“更科学、更严谨、更规范，对生命负责”。同时，格外强调“安全”，并称：“金钱再好，没有生命美好，时间再紧，没有安全要紧”、“安全不是万能的，没有安全却是万万不能的。”
此次大火造成七百多人伤亡，按理说公司的老板应该判处死刑，却由于他是未来英国国王乔治四世唯一的私生子，也是唯一的子女，亚历山大只判处他七年监禁，不过是在英格兰关押。
本来是件纨绔子弟犯事，贵族之间互相包庇的丑闻却由于亚历山大穿越者带来的认知，硬生生扭转了局面！
亚历山大掏出了新闻学最大的杀手锏之一：“宏大叙事”！
逆行者。
这可以说是俄国最成功的危机公关，也是最可耻的危机公关。
同时也是亚历山大展现他高超的内政手段的事件。
当事人隐瞒了现场有电石和有毒化学品的情况，导致消防官兵前期救火携带的灭火器械存在巨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因为隐瞒了重要信息，导致了消防官兵这次是直接拿命去填。
就是这种严重危害到消防官兵生命安全的情况，然后所有的质问和探究声音，突然被同时出现的一个声音压住了。
“他们是最美逆行者！”
然后就是……无论公义，真相甚至生命都被无视了，逆行者压倒了一切，所有人都开始莫名其妙的祈福，到最后已经没有人关注现场情况了，而把活生生的人命当成土鸡瓦狗的神像在崇拜。
亚历山大前世就是一个化工专家，对这种事情门清！
因为当他到了一线去面对那些繁琐的工作和莫名其妙的指挥的时候，所有宏大叙事都失去了意义，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那里多待一会，周围的同事就能少做一些事。
这个真的不是责任感，没有任何值得去歌颂的所谓伟大。俺甚至一点也不觉得光荣，只是身为升斗小民的一丝善良和正义感在支撑着他去做一些微不足道，但可能对他身边的人很重要的事。
所以在一线的时候，尤其是指挥拉胯，周围的人在腊月的风雪里冻得像颗腊八蒜的时候，是越看这些庸俗地将一线人员抽象成宏大叙事，并试图掩盖那些显而易见又不可言说的东西，越觉得恶心。
尤其是工作群和朋友圈里那帮戏精。
毕竟，很多事情是无所谓精神，无所谓伟大，无所谓叙事的细枝末节，我们想要的，只是事情是它应该有的样子。只有事情成了它应该的样子，其他的东西才会自生出来。
这是最简单也最重要的东西，但显然有很多人已经把自己的立身之本忘得一干二净。
此外，人的情绪能量是有限的，一个人忙着被各种感动，他就没有能量再去愤世嫉俗了。对不公的愤怒会被对奉献者的感动冲淡，肇事者也可以隐匿于人群，装作无事发生！
第二个事件起因于1800年1月4日，西西伯利亚地区的新叶卡捷林堡发生暴雪，地方损失惨重，按理说中央应该进行赈灾，但是被列普宁否决了！
列普宁表示现在是征讨奥斯曼，收复君士坦丁堡的前夜，有困难是正常的，地方各级官员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克服这些困难，谁有意见，谁就不爱国！谁就是奥斯曼土耳其的奸细！谁就是分裂国家的境外势力！
内阁成员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大多是军功贵族，而且年纪偏大。文官首领，首相列普宁已经66岁，武将首领，参谋部部长苏沃洛夫更是已经70岁了！
他们私下都向亚历山大表示，自己年事已高，希望在临死之前收复君士坦丁堡，也好在女皇面前交差。
年轻的沙皇拗不过这群老资格，只能同意按时南征。
不过列普宁提出的谁发对谁就是叛国那套荒谬至极。
要么挨饿受冻要么就是不爱国，不是扯淡吗？
这就是问民众你是选择吃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吃屎味的巧克力。
只有没有接受过教育的才回去思考答案！
接受过初步义务教育的人一眼就能明白，这就是一个伪命题！
为什么要做选择呢？
亚历山大提出的方略是“转移支付，两难自解”！
他表示，圣彼得堡是一个港口城市，港口城市能发展起来就是由于西西伯利亚地区的大力支持，没有西西伯利亚地区的人力和资源，就没有圣彼得堡如今的繁荣，圣彼得堡的富户理应救济西西伯利亚！
接着他又命令西西伯利亚最有分量的帝国日报报道什么圣彼得堡的富庶都是我们的功劳，什么圣彼得堡在科举中名额多，什么中央偏爱圣彼得堡，给政策扶持，没有政策，他什么都不是！
圣彼得堡当地的圣彼得堡日报进行一一反驳。
我们圣彼得堡如此富庶是我们勤劳有智慧，想来我圣彼得堡打工的人海了去了，不缺你这些乡巴佬！
至于科举中给的名额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圣彼得堡生源素质高，州考还得考希腊语，你们这群蛮夷要是跟我们考一张试卷，我们帝都的爷分分钟爆杀你们！
偏爱？
知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圣彼得堡？
当年我阿玛跟着太祖爷北上跟古斯塔夫干仗夺取出海口的时候这辈子的活都干完了！
你们也不想想，不是圣彼得堡的恩情，新叶卡捷林堡能有铁路？
分家过，我们人均GDP早就超过巴黎了！
这个时候莫斯科日报又站出来说圣彼得堡的工厂都是外资的，不像莫斯科，都是国产，要不是由于上次化工厂大爆炸，莫斯科自身损失惨重，一定会帮助灾区的人们走出困境！
在双方的骂战中，国民忽略了财富到底被谁拿走，用来干什么了。
可怜西西伯利亚的灾民，冻死饿死四万多人，国人也只是痛骂一声：“唉！资本！唉！境外势力”
转移支付，两难自解，听起来很美好，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两难自解！
唉！可恶的沙皇！
唉！可恶的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