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归途
“姜大哥，你看，是大王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了。”白起把姜诺言拉到屏风后，兴高采烈地向他介绍坐在榻上的壮年男子，“这位是便是李大夫。”
李大夫肩宽体壮，一袭黑袍，头戴青铜武冠，腰束棕色皮带，手背上略微发白的伤痕清晰可见，看来也是个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
见到姜诺言后，他站起身来行礼，打量一番后点头道：“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姜大夫年轻而英气勃发，在下李稷，有幸奉王命请姜大师回秦。”
“李大夫过誉了。”姜诺言回礼，担忧地望向李稷，“恕在下冒昧，秦赵同盟不过一月，现在如此着急地召我回国，难道是秦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秦惠文王突然离世，因为新王上任后肯定会将宗亲及心腹安排上位，姜诺言这些天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李稷微笑，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压低了声音：“国内尚安好，而且前线传来捷报，于胊衍国位置发现养马良地。”
“但现在攻下的土地太多，既缺安民定邦之法，又无精明强干之官，大王正发愁呢，所以才让我来请你回去相商。”
“姜大夫，大王现在很看重你啊。”
确实如李稷所说，秦国早些年先是趁着巴蜀内乱拿下巴蜀，又在丹阳之战中拿下汉中，现在又向西北扩土，版图扩大了一倍有余。
虽然靠着强大的军事武力，秦国能够压制这些新地。但如果没有合适的治理方法，久必生乱，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姜诺言听后却是心中欣喜，时势造英雄，这些新地正好给了他提笔作画的机会。
他强压着嘴角，说道：“实属侥幸，实属侥幸。”
“哈哈，姜大夫别谦虚了，”李稷笑起来，“像姜大夫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能做出一番大事，只是在下有一问，姜大夫到底为了哪国而做事。”
原本平和的气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直逼姜诺言而去。
一旁的白起懊悔不已，他不该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的。
姜诺言面不改色，信口拈来：“君子所行，但求问心无愧，赵国叛党害我亲友，出手相救是我的私情。为了秦国孤身入赵，献计连横，这是为了秦国的公情。无论是公是私，我问心无愧。”
“况且赵国稳定更有利于秦赵同盟，此举亦利于秦。”
“我亦不欺瞒李大夫，赵王在平息动乱之后送来珠宝美人，亦被我一一拒绝，就是为了证明我心。”
李稷见姜诺言眼神真切，动作不做作，尽是真情实意，心里面信了七分，躬身道歉：“是在下妄自揣测姜大夫了，但在下这样问也是情有所缘。”
他又往姜诺言身边靠了靠：“姜大夫有所不知，秦赵两国为了争夺后套平原已经是剑拔弩张，恐怕不日就要爆发交锋。”
“这也是大王急着让我来请你回来的第二个原因，赵国待不了了，我们得速速启程！”
“没想到秦赵两国都不是易与之辈，”姜诺言眉头紧锁，“国内有人反对吗？”
“以公子疾，张相邦为首的人持反对态度，武将们则是清一色的主战。”李稷答道。
看来还是主战派的人数占了优，张仪和樗里疾联合起来都没法阻止，姜诺言脸上的担忧更重了。
一旁的白起见姜诺言郁闷低沉，笑道：“姜大哥，不用担心，大秦的锐士定能击败赵军，再扩疆土。”
姜诺言难得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此次征战蛮夷是靠着强大兵力一路碾压而去的。”
“但若是真在后套爆发战争，那天时地利人和将一个不占！”
“你们没到过北地，不知道草原冬天来得早，往返路途又遥远，若再拖两个月，那些在后套的将士们连回来都很困难，这叫不占天时。”
“后套地区和秦国之间距离遥远，路途又险恶，辎重粮草运输困难，此乃地不利。”
“匈奴人只是逃到了草原深处，有卷土重来之势，此乃人不和。”
“如果因为贪心导致后套地区的将士尽数被困，秦国怎么抗击义渠，胊衍的反攻，怎么安定国内？”
“要知道，巴蜀和汉中可都还没彻底安定下来。”
白起和李稷听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稍加想象就心脏直跳，冷汗冒出，若是后套地区的大军被灭，秦国没个几年别想缓过来。
“此战定不能打，待我先修书一封相劝赵王，”姜诺言急得来回踱步，“李大夫，请派出轻骑先行，明天我们就启程回秦。”
此时李稷对姜诺言又多了几分佩服，急切地朝外走去：“我这就按姜大夫说的去做。”
李稷走后不久，姜诺言也开始准备起回秦的事宜。
……
黄正和芷一直居住在府邸，见到姜诺言收拾东西，问道：“姜大夫这是准备回秦了吗？”
“没错，我必须得回去了。”姜诺言把通行令牌和身份证明装入羊皮袋，漫不经心地答道，“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入秦，我身边也正缺人手，黄正也可以在秦国实现自己的抱负。”
芷和黄正面面相觑，虽说他们在赵国没有特别亲近的亲友，但也对故土有留恋之情。
“姜大夫，请容我们想一下。”
“嗯，尽快吧，明天我就启程。”
……
姜诺言又抽出时间来到了炉仲家。
赵循隐姓埋名，也暂居于此，姜诺言来时，他正在教公孙龙识字。
“姜兄今日有什么事吗？”赵循表面平静，但能感受到他情绪中的悲伤。
“赵兄，我明日便要回秦国了，特来向你告别。”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还得待几个月。”
“嗯，有重要的事，赵兄，如今你的才华在赵国得不到施展，我想邀请你一起到秦国，以你的才干，定能做出一番大事。”姜诺言恳切地说道，极力邀请。
“好耶，去秦国咯。”公孙龙一把甩掉毛笔，兴奋地跳了起来，被赵循瞪了一眼后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赵循望向姜诺言，摇了摇头：“姜兄，这些天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想了很多，我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请你耐心等待一下，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嗯，赵兄，不必对自己太严苛，我府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见炉仲不在家，姜诺言坐了下来等待，想向炉仲告别，可等到傍晚都没等到炉仲，无奈，只能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