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破军
公子成余光瞟到赵俊被擒,心如火燎,分心之下被敌人用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脑袋上,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百姓们一看有机会,朝他围了上来。
纵使他身披重甲,在如此密集的攻击面前也遭受不住,左支右绌,节节败退,好几次都要落下马来。
“公子小心。”周围的人见公子成被围,驰援而来,但阵型因此散乱,漏出缺口。
“好机会!”百姓队伍中亦有零散的带甲士兵,个个经验老道,见对方露出破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渗透进了公子成的阵型中,将其分割。
双方甲胄制式相似,再加之天色渐渐昏沉,双方都分不清面前的人是敌是友,陷入了混战之中。
“先杀左边那个长胡须老头!”情急之下,百姓们都呼喊起来,将公子成视作了锚点,只要去杀公子成的就是友军,去救的就是敌军。
这一喊,让来围攻公子成的人更多了,他身下的马匹在拥挤的人群中连冲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用蹄子驱赶来敌。
公子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军队不断溃散,看着后面的王师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防线,心中尽是绝望。
“公子,从左翼突围!”
死局关头,公子成所剩不多的骑兵在他的左翼撕开了一个缺口,朝公子成大喊道。
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公子成双腿紧夹马腹,践踏在一具具尸体上,紧随开路的先锋突围。
“只有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公子成在心头不断默念,借此压抑儿子被擒的伤痛和心头的绝望,驱使着自己行动。
姜诺言正好在附近,见到公子成想跑顺手掏出身上的飞刀朝着公子成掷去,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公子成坐骑的前腿根部。
坐骑吃痛,没法躲避前方的尸体,双腿弯曲,前身失去平衡,后身上扬摔倒在地,公子成在巨大的惯性力作用下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半死不活,手指不断抽搐。
“公子!”见到公子成摔倒在地,前方的先锋慌张地大喊起来,但不久也被斩落马下。
“首恶已经伏诛,其余的人速速投降!”
如雷贯耳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剩下的士卒也都没了斗志,在赵王军队接管战场后一一投降,引颈就戮。
姜诺言望向摔倒在地的公子成,此时他趴在地上人事不省,破碎的内脏碎片不断被呕吐出来,眼见是活不长了。
姜诺言长叹了口气,没再去管他,和白起一同朝王宫而去,要赶在赵王杀赵循之前把赵循救下来。
……
门外的厮杀声渐渐消失,零碎的马蹄声从台阶下传来,站在殿前的赵王抬眼望去,在昏暗的夜色中依靠马匹和身形认出了来者是姜诺言,松了口气。
“嗯?怎么还带了个人。”赵王见姜诺言他们下马后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人,心头疑惑。
“要杀便杀,你们这两个贼人,休要羞辱我!”赵俊此时已经醒来,尽管被用绳子五花大绑依旧不老实。
见被押着的正是谋反的赵俊,赵王怒火中烧,气冲冲地走下台阶来到赵俊身旁,拔剑对满面血迹的赵俊怒喝道:“寡人有何罪,竟逼得你们父子同室操戈,谋反篡位!”
赵俊停止了挣扎,狰狞的脸上露出笑容:“没办法啊,谁叫循弟命这么大呢。”
“唉,不过大王既然在百姓面前宣称是赵循谋反,想必他也活不长久了。”
“能有循弟陪葬,我死后不孤独啊。”
赵王紧皱眉头,他确实是这个打算。
“放心,要死的只有你。”姜诺言突然开口道,吸引了赵王的注意力。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赵循,在百姓面前杀的也是你。”
赵俊闻言,大笑起来:“你这蛮子,真以为百姓是好骗的吗,更何况赵循经常在黥首中抛头露面,你说黥首们能不能认出他。”
“现在民情激愤,恐怕你们不拿出赵循的尸体来很难平息啊,就算能苟得一息之安稳,埋在民心中的伤口终有一日也会复发。”
赵王叹了口气,确实如赵俊所说,无故屠杀百姓而不拿出交代,会为赵国埋下一个不小的祸根,相比之下,赵循的死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正欲下决定,却见姜诺言抬起拳头朝着赵俊脸上砸去。
“啊!”赵俊疼得大喊,姜诺言手上不停,继续朝他脸上一拳拳地砸去,直到他的鼻梁打碎,牙齿断裂,整个人的脸不成人形,昏迷了过去,这般果断连旁边的白起都看得有些心颤。
“大王,请给赵俊更衣吧。”姜诺言撕下衣服包扎满是伤口的拳头,躬身行礼,平静地朝赵王说道,“墨家的人知道实情,真相总有一日会公之于众的,还请大王不要为了暂时的安宁错杀了忠臣,寒了赵国百姓的心。”
说完,姜诺言再次朝着赵王行礼:“请赵王恕赵循无罪。”
白起也顺势行礼:“请赵王恕赵循无罪。”
赵王看了看躬身请求的二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尚存一息的赵俊,长叹了口气:“寡人许了。”
“不过寡人有一问,姜大夫为何冒死也要救循弟呢。”
姜诺言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暮色中闪烁:“因为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是姜诺言的真心话,他从赵循身上看到了对平民百姓的关怀和追求进步的渴望,这些思想在阶级分明的战国最为可贵。
赵王心弦被姜诺言简单的话语拨动,他年轻时也是将亲情友情视为最重要的东西,可随着坐上王位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观念在他心中渐渐淡薄,他如今所求的更多是国家强盛。
至于亲情友情,只要身边的少数几人在就行了。
他微微颔首,赞叹道:“姜大夫是个忠义人啊,循弟还在里面。”
……
第二天正午时分,行刑台前围满了人,当“赵循”被押上来后,所有人都指着他骂个不停。
“狗贼,你还我父命来。”
“天杀的,就是他杀了我夫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我的儿子就是死在此贼手上?”
“该诛他的族!”
“你这浑人是不是傻,他是王族,不要命了!”
……台上的“赵循”面对谩骂,被打得水肿的嘴唇微动,伤口被撕裂的疼痛又传来。
他想开口说话,传出来的却是模糊不清的呻吟。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要骂人。”台下的人骂道。
“赵循”听后,更加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突然被一道声音吓到。
“行刑!”
沉重的大刀从他脖子后面砍去,面目狰狞的头颅在喷涌的血液的映衬下掉在了前面的篮子里面,剩下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下面的群众中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旁边的侍从则是连忙用布包起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