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夫人
张晨再醒来时已是身处白家。
住处是一间用泥土、杂草、碎石封住的土屋，床是大通铺，一张桌子。
窗户小小方方，透入光来，将漆黑的小屋照的能看清人。
四位室友各自缩在一处角落，谁都没和谁说话。张晨左侧的两人目光空洞，失神的看着房顶，右侧一人则静悄悄的打量着周围。
他刚吃完一碗米粥，一个小瓷碗的量抵不住他几月没没好好吃饭的饥饿感，可也算垫了肚子，人稍微精神了些。斜靠在土墙上，伸手摸了摸头顶。头上被石头开瓢的伤已结了疤，除了时不时的刺痛下还一直发痒外，没发生恶化。
“总算是有口饭吃了，这饥荒之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张晨目光从四个室友身上扫过，落向了窗外涌进来的光线上。
黄色与灰色交错笼罩，不见日月。
大虞王朝各地，闹灾闹了几十年。
初始几年还好，朝廷尚有余粮赈灾，安抚各地百姓。可地里种不出粮食，大虞就算再富庶，粮仓里的粮食再多，也顶不住。赈灾持续了两年便因粮仓粮食空缺，断了。
没了赈灾粮，百姓们只能自谋活路，而这天下一旱就是三十多年。
一条又一条大江大河源流枯竭，成了死河，几十米深的井打不出一口水来，成片成片的树林枯死，形成荒山荒地，风沙遮天蔽日。
别说人了，柳州这一带张晨除了虫子外，都没见过几种动物，要么饿死要么早已逃了。
“皇室作孽，累及百姓，这是仙人降下的天罚啊。”老一辈人这样抱怨说。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仙人，书里是这么说的，邻里相亲这么说，朝廷也是这么说的。
那些仙人，高居于云层之上的天宫，俯瞰人间。若是有人惹得他们不满，这天下就会这般，生出大大的祸患。
“仙人言，此乃本界一劫，就是不知这劫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再不结束，人怕是要死绝了……”杨大涌曾给张晨解释道。
那些日子，张晨随着灾民四处奔逃，见到的惨剧、悲剧已经极多，一起逃难的杨大涌死了。
每日都有很多人死，每日都有比死人更可怖的事发生。
张晨也渐渐麻木。
眼下有米粥吃，有屋子住，不用担心明天是被人吃了还是继续挨饿。条件是苦了些，可也算正儿八经的活着了。
除了有仙人外，这个世界还有敕令天地的道士，有降妖除魔的和尚，有修炼浩然正气的读书人，有一身血气硬悍山河的武夫，也有凶残狂暴的妖蛮。
以前杨大涌他们的村子就是被一路过的道士定了山水，使枯井中能打出水来，让村里人多苟活了十数年。
等水吃净了，才一起逃荒。
柳州城里，则有更厉害的道士定了山水，是定北府北侧最大一处城镇。
“城内比城外安全许多，先好好活着谋些家底，再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道士、武夫、仙人。”张晨想着，目光渐渐坚定。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个挂着个瓜子大、小刀形状的吊坠儿出来，吊坠材质漆黑应该不值什么钱，是前身打记事起就带在身上的物件，也是他除了身上脏破的衣物外唯一的身外之物，之前打算和别人换半个硬馒头，结果没人能瞧上。
这吊坠儿张晨琢磨过，确定里面没有会说话的老爷爷后就没了兴趣。
“估计是原身家庭给其的信物，说不定哪天还能认祖归宗，虽然可能极小就是了。”
将吊坠儿放入怀中。
不一会儿，房门推开，进来的是招揽他们的那名华服老者，张晨已知道他的身份，乃这座宅院的管家。
白管家负手立于门外，嘱咐道：“你们五个既已吃了饭，就跟我去内院见过主家吧。”
白家府邸分为内院、外院。
外院，多是仆役、护卫、丫鬟们的生活居住之所，进出府邸接从侧门而入。
内院则处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虽然池子里没有水，也能看出白家家底之丰腴。
张晨五人随白管家经过层层过道门楣，入了内院等候。不多时，便见一妇人在两位丫鬟的陪同下，娉婷袅袅挪步而来。
白管家迎上前，尊声道：“见过夫人，这五人便是在城外新招募的仆役。”
张晨五人齐齐行礼。
抬首时，张晨大着胆子打量着那位夫人。
只见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其衣丝绸如缥缈仙子羽衣又更添贵气，人也是白秀淑雅，丹凤眼柳叶眉，俏脸端庄端威仪。她目光扫过，白管家下意识垂头，不敢直视其尊贵。
白夫人轻轻颔首，慈和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放心，只要你们为我白家做事，白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柔声细语，待下人并不严苛，让几人心中好受了些。
这时，一位护卫急匆匆赶来，道：“夫人，巡城司的李司主来了。”
白夫人神情一震，叱道：“那还不速速迎入府上，愣着作甚？”
白管家皱着眉道：“夫人，李司主此方前来恐怕和野草帮有关。”
白夫人轻皱着眉，叹了口气：“应该是了，也不知此次是福是祸。峮山重伤未愈，李司主如果再向着野草帮，我们白家的日子恐怕就难了。”
她说完又吩咐其他仆人备好酒席，又让白管家安排好张晨几人，才款款朝着待客厅行去。
白管家的脸色，在听到李司主来了后，一直不太好看。
他叹了口气：“我先给你们讲讲在白家的规矩。刚才的那位便是白夫人，也是白家现在的主事人。”
原来白家老爷丧命的早，白家真正的主事者也就白夫人，和一位少爷、小姐。
那白夫人持家方面很有才，而且宽厚仁慈，在她接手白家后让得白家愈发壮大，几位管事、护卫也很服她。
在白夫人的培养下，公子、小姐也已成才。
大公子名白峮山，十八岁，是柳州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且在今年刚刚晋升了武夫。
二小姐名白瑾岚，二八年华，和张晨同岁。
“且都回去吧，小伙子，你留下。”
全部介绍妥当后，白管家让其余众人先回去休息，唯独留下了张晨。
他拍了拍张晨的肩膀，笑道：“你有练武的天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