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汗青史书董狐笔,臣竟不知这史如何写!
一时间少女清音环绕大明宫,众朝臣闻言无不色变。
再伐登闻鼓?
你可真敢说!
可我们不敢让你这么干啊!
毕竟朝中衮衮诸公还要脸啊!
逼着为国朝率军出征的将军女儿去滚钉板,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大明宫内一时间气氛陡变。
更有面色发青的御史狠狠瞪了一眼水溶,直接出班奏道:
“臣江南道御史祝拾遗,弹劾北静王水溶毫无仁爱忠恕之心!”
“臣大理寺少卿卢丹望弹劾京兆府府尹许友仁弄权枉法,贾玹一案另有隐情,恳请陛下允准三司再审!”
“臣督察院佥都御史尹雨春启奏陛下,贾玹一案疑点颇多,臣恳请陛下准许带回人犯,交由三司会审!”
“臣,刑部左侍郎黄春启奏,贾敷、贾玹父子为国机要,跋涉万里,十三年方归,京兆府仓促将贾玹问斩于理不合,恳请陛下将贾玹一案发回三法司重审!”
……
一个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官职一个比一个重。
公道自在人心,周婉怡状纸上写的分明,明明是窃居祖产的二房为了爵位产业,意图将大房一脉赶尽杀绝,偏要给人家扣上连杀十三人的帽子,其中八个人还是在京兆府大牢里杀的,还敢说这里面没猫腻?
真当别人是傻的吗?
一时间熙和帝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有些事情本是私下操作的,如何能拿到台面上说?
熙和帝眼睛不禁向外间瞅了一眼,想着午时三刻将至,那时,随着贾玹被斩,一切争吵都将没了意义。
可熙和帝视线下移,在众多朝臣脸上明晃晃的看见了“刻薄寡恩”四字,熙和帝猛然惊醒。
为了一颗竖子之头,失了人心可值?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管是对是错,先将人带回来再说吧!”
最后出班的是一位老人。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绿袍在一群红色、绯色、紫色朝服的官员中极其显眼,能以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出席今天大朝会的,也只有他一人。
老人历经元朔、隆武、熙和三朝,即便熬资历,也该在三品的位置上致仕了,可老人偏偏就赖在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位置上60年不带动窝的。
无他,因为他复姓董狐,单名庸,主职修史,兼职教授皇子国史,不要说熙和帝,便是他老爹隆武皇帝,都曾是老爷子的学生。
熙和帝心有不甘,老人家也不急,只淡淡撂下一句话,“否则,臣竟不知这史书该如何写!”
熙和皇帝手持天鉴,掌控乾坤,一言可决人生死,可在大乾,也有他做不到的事,如,让那只循正道的董狐笔偏上一丝半毫!
一想到昭昭青史如实记载此事,百年之后,后人该如何看他?
熙和皇帝就出了一身冷汗!
身为帝王,追求的就是生前身后名!
董狐老先生,一声当头棒喝,熙和帝猛然惊醒,当即草草写了诏书派了戴权去将贾玹带回,又命太医院给周氏、云溪疗伤。
至于贾玹要不要发回三法司会审,熙和帝一个字都没提。
提到贾玹,熙和帝当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贾玹当日在牢中评价熙和帝得位之正那段话,熙和帝现在正在想法让这句话被董狐庸老先生知道,日后史书上,仅此一言,当有熙和帝一席之地。
恨得是贾玹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当面拒绝了他的招揽。
熙和帝搞不清楚,贾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为何能与七八十岁的老夫子那般顽固,捧着他爹隆武帝的臭脚不放。
要知道这大乾天下虽然是他爹的,也是他的,终究也只是他熙和帝的。
太医院中。
云溪想要逃出去,却被面无表情的龙禁尉结阵挡了回来。
这位小姑奶奶,在大明宫那一番言辞犀利的话语,也已经闻名神京城了,大家可不敢让她再伐登闻鼓,便是让她碰都不能碰,毕竟大家还要脸。
于是,就有人调了一个都的龙禁尉过来,专门看着云溪。
“云二姑娘,莫要着急!”
太医令张岐黄笑眯眯道:“周家小娘子身上伤口太多,还需小娘子帮着照料!”
“你们这里不是有医女吗?莫要欺我不知!”
云溪小脸气鼓鼓的,冲着外间龙禁尉挥了挥拳头,那些人单个都不是她对手,架不住人家会结阵而上,在七人战阵面前云溪就顶不住了。
“别人照顾,哪有自家人照顾精心、仔细!”
“我……”
云溪看着陷入昏迷的周婉怡也是无可奈何。
说起来这位也是她的长辈,也不能不管!
张岐黄仿佛知道云溪在心忧什么,轻声道:“老夫听闻,那孩子已经被人从法场救回了,现在暂且关在大牢中,择日三法司再审呢!”
一听这话云溪悬着的心放下一般,精致的小脸上也露出笑容,兴奋问道:“可是大乾隐卫出手了?”
云溪不猜太上皇出手,是因为贾玹还被关在牢里,没有被直接放出来,甚至被封爵赏官。
“岂止啊!”
张岐黄神秘一笑,掰着指头数道:“今日刑场可热闹了。出手的不只有大乾隐卫、有你和周二姑娘,还有太上皇的圣训、隆武大帝的圣旨,还有……”
老人家说到这里有意拉长了声音。
云溪果然被引起兴趣,一脸的讨好道:“张爷爷,还有什么?您到是说啊!”
张岐黄笑道:“听闻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剑仙,一出手就斩杀了不少人,把许府尊请来的一众高手都吓住了,当真凶残的紧!”
“女剑仙?”
云溪脑子里快速思索着,“难道是她?”
张岐黄继续笑着,“不管是哪家的小娘子,当真凶残得紧,谁娶了她可要倒霉了!”
云溪……
张岐黄笑的神秘,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太医,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不知道。
……
贾玹现在就很倒霉!
贾玹把手伸入宁国府石狮子口中那一刻,手掌不知被什么擦破了点皮,有鲜血流出,贾玹没当回事,就从狮子上颚处往外掏自己初入宁国府时藏的东西。
现在想来,贾敬、贾珍父子,翻遍了宁国府,甚至把贾家祠堂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东西,自然是没想到贾玹会把东西放在宁国府最显眼的地方。
东西一点都没丢,一块青铜质地的小型印鉴,还有一枚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贾玹把东西往外掏的时候,那枚碎片,沾染了贾玹的鲜血,竟然直接融入了贾玹手掌,当时贾玹都吓傻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贾玹浑身通红,鼻孔冒火,整个人仿佛着了一般,手中东西也如小太阳般散发着刺目的白色光芒。
别人以为那时那枚青铜印鉴发出的异象,只有贾玹清楚,那时那枚碎片造成的异象传染到了青铜印鉴上。
现在,坐在京兆府大牢中。
贾玹内心一片清明。
许久安已经死了,许友仁有一万个理由难为贾玹,但他不敢。
贾玹可是有倚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