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眉最良
江陵城中。
在柯籍一行人继续北上之际，这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除了关公一直在修城之外，江陵城里是没有出什么大事。不过，四面八方的消息却逐渐汇集了过来，使得刘备军的众人也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天，马良带着最新的情报和自己的推论来面见关羽，却远远地就听到了对方在发脾气：
“潘濬安敢如此？居然自作主张去打五溪蛮的义军？明明应该招抚他们，为我军所用才对的！”
而都督赵累那略带颤抖的声音随后也传了过来：
“君侯息怒。五溪...义军毕竟干扰了我荆州的民生，治中从事大人前去剿灭，也是尽份内之责。”
“此谬言也！君不闻‘秦穆公亡马’之事乎？”
“啊？这...”
就这样，在马良进帐之时，赵累已经在熟读春秋的关公面前变得哑口无言。而他看到了马良，也如同看到了救星一番。
马良这边，则展现出了相当的高情商，只见他急忙附和关羽道：
“君侯说的对，当年秦穆公遇见的‘岐下野人’，不正相当于如今的五溪蛮吗？潘承明只顾着一味剿灭，却根本不懂秦穆公的仁义！不过，他应该也是为了百姓，是出于一片好心的。这样吧！以后就让属下来安抚五溪蛮，一定会使得他们也成为君侯的助力！”
关羽听后，果然也转怒为喜，进而表示道：
“哈哈哈，还是季常懂我！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回头得好好整治一下潘濬！”
在赵累等人纷纷向自己投来感激的目光时，马良也忍不住感慨：汉寿亭侯关云长，思路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对待着异族，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去剿灭，潘濬无非也就是急了一点，或许因为他家就在武陵郡的缘故吧...可君侯偏偏能把五溪蛮视作“岐下野人”一般的助力，要用仁义去感化他们。
想当年，秦穆公丢了一匹马，最后发现是跑到了岐山之下，被当地的一群乡下人给分吃了。可他不仅不怪罪这群人，还说：如果只吃马肉而不喝酒的话，是会伤身体的，而分给这些人美酒喝！
到了后来，在秦穆公遭受危险的时候，这些人果然拼命报答，使得他反败为胜。
不过，自己真的能招抚这些五溪蛮，使得他们也成为另一支“岐下野人”吗？其实马良的心中还没什么底，而刚刚这种说法，也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显然，关羽那边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于是，在五溪蛮风波结束后，他主动向马良表示道：
“对了季常，出了什么事吗？”
马良也正了正色，说道：
“如果属下猜测得不错的话，孙仲谋此时正在长沙！”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唯独关公安坐如故，只是谈定地问道：
“哦？何以见得？”
“君侯还记得几日之前传来的建业那边的消息——孙车骑让部将假扮自己，戏耍了张昭等人吗？”
此言一出，大帐里似乎立刻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当时闻讯后，众人都乐的不行了，连一向淡定的关云长都差点没憋住笑。
他们如何能想到，合肥惨败只是一个开始，东吴那边居然连续闹起了笑话？而这些离谱的消息仿佛比西面传来的捷报都更振奋人心。
然而，马良却继续表示道：
“属下当时就有所怀疑，孙仲谋他并没有返回建业！因为吴主他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完全没必要在班师的场合如此戏弄众人，更何况——是在打了败仗之后。”
听到对方这样表示，众人这才收起来玩笑之心，不由得纷纷思索了起来。
而关公则不动声色地进一步问道：
“那么季常是如何判断他现在就在长沙，莫非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君侯英明！听闻有一个神秘的‘张公子’巡查到了长沙，还直接废了长沙太守，又从长沙桓氏中选了一个新太守出来！”
“什么？”
关羽听到此言，也忍不住双目微张。
“君侯你试想，这么大的事，那个‘张公子’居然说干就干了，完全不顾朝廷的法度和世俗的规则，也不跟陆口的鲁子敬商量一下——这不是吴主，又会是谁？”
大家一听，不禁纷纷赞同了起来，并且几乎不约而同地感觉到——马良马季常真是神了！
不过，赵累其实是有保留意见的。当然他承认，马良比他自己是要强多了，可刚刚这一点，其实对方是占了情报优势——如果他先知道长沙那边的情况，一定也能做出类似的推论。
可接下来，马良又补充了一点，使得赵累也不得不叹服。
“更何况，之前周泰军突然撤走，我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属下也是为了追踪其动向，这才一路打探到了长沙。”
“哦？莫非这队人马跑到了长沙？”
听到这个消息，关公也眼前一亮，并做出了猜测。
“正是如此，君侯您想——之前我们使出来各种手段交涉，可这群人就是赖在武陵郡不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巧地匆忙撤退了，还白白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物资和战船...那么还能是出于什么缘故？”
而到了此时，赵累也完全明白了：
最开始马良掌握的情报，并不比自己更多。只不过，对方挖掘了其中的疑点，又去探查了一番，这才得到了长沙方面第一手的信息。
看来传言所说的“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和王甫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一个马季常啊！
而到了此时，赵累自然又冒出来了很多疑惑。
吴主为什么不回建业，而偏偏跑到了长沙？
当然，现在长沙郡按照盟约是归属于东吴的，他们想管也管不了。可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赵累更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还不光明正大的跑过去，而是假装什么‘张公子’，搞个微服出游。
如果赵累知道，柯籍此行只是想要请出张仲景，估计又要乐上半天，以为对方玩物丧志了。可惜的是，这一机密，连马良此时都没有参透。
而关公随后的一句话，又让赵累发现——终极是自己的思维层次低了。
只听得对方表示道：
“看来这孙仲谋果然是在长沙...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