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伤不起的宗室
在鲁肃做出一番布置，焦急的与严畯等待南面长沙的最新消息之时，未曾想到，东边却先有了动静。
而且，这一“信使”的身份也着实不俗，竟然是夏口督，主公的堂兄弟，担任东吴征虏将军的孙皎！
对方带来了一封信——一封张昭发给吕蒙，又被吕蒙转呈给自己的问责信。
至于这封信为什么会落到孙皎的手里，对方并没有解释，而鲁肃也是心知肚明：自己虽然是重臣，深受主公的信任，但毕竟也是个外人，还是需要跟孙皎这样一个宗室相配合的。
而且孙皎还是一个难得的大好人，比鲁肃他自己可老实多了！
有一次，孙皎手下的侦察兵跨境抓获了曹魏方面官员和美女，并拿来进献给他。他却下令为这些人更衣，再送他们回去，还表示道：“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姓曹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而在他此番表态，外加下令不许欺负老弱之后，众多的江淮人士都来投奔东吴，归附了他。
另一次他跟甘宁因饮酒而闹出矛盾，孙权听说后，特地派出诸葛瑾带领自己的亲笔信去调解。孙皎那是果断认错，还与甘宁也建立了一番友谊...
当然，鲁肃并不知道：在后面袭取荆州之时，吕蒙会不愿意与孙皎并列左右督，并逼迫渣权在“二选一”的抉择中任命了自己为大都督；
可他也清楚，孙皎其实是有点糊涂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跟甘宁这个属下闹矛盾，还让对方告状告到了主公那里？
而在主公一行人来到夏口之际，他这个陆口督都得知消息了，孙皎这个夏口督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看样子对方至今也对主公的下落没有一点头绪...
但综合来说，鲁肃还是很欣慰的，对于“是孙皎这个有点糊涂的大好人来监督自己”一事相当的满意。
双方一直都可以坦诚相待，相处的也算非常融洽。
只不过此时，他可不好把一切合盘托出。
当然，鲁大师是不会撒谎的，他只是准备隐藏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至尊应该是去了长沙！征虏将军你还记得吗？至尊先前询问了故长沙太守张仲景的下落，想必他按捺不住，不等回信，就自己前去探访了。”
“恩！太有道理了！还是子敬先生了解主公啊！”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堂兄弟那个任性的脾气，孙皎就这么轻易地被鲁肃的一面之辞给打发了。
而在对方离去之后，有些疑惑的严畯才问道：
“子敬兄，您为何不告诉征虏将军，我们已经见过至尊了？也没有提阚德润（阚泽）的事？”
鲁肃顿时觉得很好笑，不假思索地吐槽道：
“那我应该怎么说？‘没错，我们见过至尊了，还是在夏口你的辖区内，背着你密会的。而后来我们又一个不小心，让他给跑了’这样吗？”
“这样说有何不可吗？”严畯睁大了眼睛，继续不懂就问。
鲁肃顿时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不知干嘛要费这个劲...
可是他考虑到严畯与张昭之间的关系，又不得不不厌其烦地编起理由来：
“至尊之前出现在夏口，却没有惊动征虏将军。可见他是有意微服出游的，虽然也与我们相见了，但他未必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行踪...我们身为臣子，当然要体谅他的意图。”
“既然如此，那子敬兄为什么又要告知征虏将军——至尊去了长沙呢？”
“因为征虏将军关心至尊的下落，我们得给他，以及建业的张子布一个交代。《论语》里不是说了吗？‘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虽然我们的主公行事欠考虑，可我们作为臣子的，既要尽量配合他，也要安抚其他人。那么，给一个去向就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如此，又跟着子敬兄学习到了圣人的道理！”
终于，鲁肃被迫引经据典，才得到了严畯的100%认同。
不过他也忍不住心想：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就你这种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样子，真的成了陆口督，那可是国家的大灾难啊！难怪诸葛子瑜（诸葛瑾）要让你留在陆口这里，而不是跟这他一起出使益州！”
最后，鲁肃还是有点不放心，继续交代道：
“主公微服出游这件事比较棘手，拜托曼才传令下去，让众人不要对外界透露半点消息，一切的对外联络，就交给愚兄我吧！”
“诺。”严畯果然乖乖领命。
而鲁肃也终于放宽了心。
好在他严畯严曼才不是一个多嘴之人，所以刚刚没在面见孙皎时拆自己的台。而在自己吩咐保密之后，他应该也不会给张昭传什么悄悄话吧？
好在孙皎孙叔朗也不是一个细致之人，要不然他到陆口军中一问，就能发现主公曾经来过。
但无论如何，鲁肃扪心自问，自己刚才可没有说半句谎言，只不过是选择了一些事实，再做一点润色罢了。
而他这么辛苦，不也是帮那个熊孩子擦屁股，更为了大家好吗？
现在群臣那里应该能应付过去了，只要主公能平安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鲁肃一转念，又发现另一个大问题：
孙家的宗室力量，真的是太弱了！
别看孙皎如此好糊弄，可他已经是孙氏中的佼佼者了...
如今，他和其兄长，丹阳太守孙瑜，堪称是东吴宗室届的两大柱石——而此二人还都是孙坚的弟弟，孙静之子。
之前倒是有一个孙翊，是孙坚的第三子，主公的亲弟弟。他的性格很像孙策，而意外被刺杀的结局也非常像孙策...
哦对了，还有一个孙韶，而且严格来说，他们这家本姓俞，是孙策喜爱其伯父俞河，才赐他们一家姓孙的。
而且说来蹊跷，这个“孙河”死的也很不明不白——是因为主公孙权杀了吴郡太守盛宪，盛宪的手下先被孙翊所招揽，又在孙翊死后，一不做二不休地干掉了前来问责的“孙河”...
此外，在孙韶年纪轻轻统领了其伯父的部众之后，主公还曾开过一个“玩笑”——半夜三更假装曹军来偷袭！结果孙韶应对有方，这才在第二日得到了嘉奖。
当然，宗室的问题或许水很深，鲁肃也不敢想太多...
他只是觉得，曹魏有诸曹诸夏侯氏，刘备那边有羽飞两个万人敌，相比而言孙家的亲戚真的要弱上好多啊！
他也只能期盼：在江东的本土大族壮大之前，孙吴能够进一步开疆扩土，使得更多的派系力量进入牌桌。
不然的话，等到他们这些淮泗老人渐渐凋零，孙家宗室又一个个伤不起的时候，主公又该如何制衡那些“顾陆朱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