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汉军的思政
零陵郡，汉军大营。
肃穆凝重的氛围，笼罩着天野。苍穹白云滚滚，大风刮得汉军的旗帜猎猎作响。
“天命使我出生在四百年神州大汉，直到今天我还认为，这是我的幸运。自董卓作逆，英雄并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皇叔能拔拯危乱，翼戴汉室。”
“今岭南威刑既合，大势以见。速至者渐福，后服者败亡。我辈思汉之士，当与皇叔义固磐石，休戚共之，南面称尊，仗剑归汉。”
赖雄威沉的声音，回荡在营地的上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声音里传递出来的坚决。
“威武！”
“威武！”
将士们齐声应喝，携带着铁血的杀戮气息。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宛如黑色的浩然洪流将吞噬一切，无匹的气势直冲缥缈的天际，爆发出一股又一股狂风。
刘备乘坐战车，车轴札札地滚动着。昂首挺胸的身姿，映入每一名士卒的眼帘。
所有将士的目光，都灼灼地望向战车的位置，身上散发出冷厉的煞气。
“皇叔！”
“皇叔！”
山呼海啸的呐喊，拔高升腾而起。汉军的士气自然而然地攀升，仿佛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刘备勉励将士们几句，挑选出五百余名幸运的伍长、什长等，带着他们参观赖氏的庄园。
汉军的营地距离庄园不远，碍于军令，几乎没有人擅自靠近。
庄园巍然屹立的高墙，成为汉军将士倾心向往的圣地，显得神秘而强大。
庄园的佃户、仆役们，常常拿出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招待士卒，像是善待来自远方的朋友一样热情洋溢。
将士们的好奇心被激起，常常询问赖雄庄园的情况。
赖雄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庄园里藏着一个盛世。
将士们自然不信，觉得赖雄言过其实。但庄园的神秘，一直刺激着他们的向往之心。
赖雄准备了上百辆板车，以耕牛、驽马牵引，浩浩荡荡地奔向庄园。朝霞从山脉的一边铺展而来，绚丽如锦。
刘备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赖氏庄园囊括十几顷良田，还有五十多顷山地，连绵成一片。
零陵郡的山地不值钱，大族想圈多少就圈多少，基本上不会受到律法的约束。
最重要的是耕种的佃户，人口决定了一个家族的底蕴。俗话说，穷人才是豪门真正的财富，其实非常真切。
糜家在徐州最繁荣昌盛的时候，有童仆上万人，生活非常奢靡。赖氏起初只有额定的五十户，后来接纳流民，暴涨到三百户。和糜家相比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
赖氏的三百户人家，不单单是耕种的佃户这么简单。他们还细分为茶农、药农、果农、木匠、渔户、锻冶匠、纺织匠、烧陶匠、酿酒匠、造纸匠等等，还有服务于赖氏的商贾，负责转运、采购、贩卖商品。不依靠贸易，赖氏很难凭借土地的产出，养活这么多佃户。
一个豪门庄园，便是一个百业俱全、实现自给自足的城镇。要知道大汉一个偏僻的郡、郡里偏僻的县，纳税人口堪堪万人，大族豪门庇护下的佃户，是不需要向官府纳税的，甚至官府都没有他们的户籍记录，称为“隐户”。
糜家巅峰时庇护的人口，相当于偏僻地区的一县了，更别提还存在着比糜家更强盛的世家豪门。大量的流民南迁，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户籍制度形同虚设。
大族佃户的生活，要比自由农舒畅百倍不止。地方官府不敢逼迫大族纳税，只能将矛头转向自由农。百姓为了避免被剥削，甚至乐意将田产以极低的价格变卖给有良心的豪族，举家成为他们的佃户。
赖氏要管佃户的方方面面，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娶妻生子，事事操心。一个佃户到了适婚的年龄，主家要为他们匹配好的人家，庄内没有适合的人选，便到友好的家族里去说亲。
佃户只需要每天卖力气工作，其他的杂事根本不需要忧虑。他们变得更拥戴大族，相互偎依生存。
这时候要是突然有个人站出来称铲除豪强……很难想象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在名为生存的这场游戏竞技中，地方豪强和佃户都是获益的一方，损害的自然是官府和朝廷的利益。贪官污吏竭力盘剥，弥补府库的亏空，没有抗风险能力的自耕农在懵逼中成为牺牲品。
一个地方的郡守、县令肯定要缴纳足额的赋税，才能展示出自己的政绩，向高峰攀登。没有地方豪族的支持，他们连施政能力都没有。唯有一些具备雄心壮志的地方官，才会想方设法惩治豪强。
豪强给无家可归的流民提供庇护，结果遭逢大祸，他们也有点无辜。大汉的秩序在一场场利益争夺、较量中，一步步地垮掉。如果豪强只懂得盘剥百姓，是不可能一呼百应的，赖氏在零陵郡便非常有名望。
赖氏庄园傍山带溪，尽幽居之美，春天的气息格外地浓郁。
一路上，刘备观赏到了麻、粟、豆等农作物，还有一向种植在北方的梨、枣、杏等果树，郁郁葱葱非常可人。
放眼望去，阡陌纵横，田埂交经。导渠引流，脉散沟并，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士卒悠然地坐在板车上，欣赏着沿途绝美的风景，露出倾心向往的神态。
他们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块肥美丰硕的土地，不需要太辽阔，只要能够通过辛勤的耕种养活一家人，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四周不尽山，一望无穷碧。烟霞影里，涌出座座茅屋。
“这是佃户所居。”赖雄引路介绍道。
茅屋南户对着远岭，透过东窗可目瞩近田。田连冈而盈畴，临清溪而通阡。
房屋建筑在此处聚集，吸纳远峰和溪流的秀丽景色。
佃户打开北面的窗户，便能迎接暖暖的太阳，南面的轩廊可以容纳阵阵清风。
不知道多少人暗许决心，恨不得纵欲嬉游、醉生梦死于此。
“平日耕种时佃户会居住于此，距离田地比较近，倘若不幸遇到战事，他们会躲到不远处的山堡中。”
赖雄一点点地营建自己的庄园，并不着急心切。安静闲适的节奏，令人陶然忘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