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文无题
黑衫蒙面人与青衫蒙面人早已凝神聚气,全神贯注,程笑天一发动,立即挥开刀剑,一左一右同时迎上。
这次合得快分得也快,“!”“当”的金铁交鸣声甫一响起,三人便分了开来。
程笑天依旧分毫无损,两个蒙面人却狼迫不堪。青衫蒙面人肩头中了一掌,手中长剑在格挡程笑天攻向黑衫蒙面人额头那一剑时被震断。黑衫蒙面人的蒙头巾被挑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
两个蒙面人目瞪口呆。如果说前两次自己两人尚有所保留,这次则全力施为了,谁知结果竟是这样,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
程笑天也为这一剑惊呆了。通过几次接触,他知道两人都是难得的高手,因此想利用这个机会试试“万念俱灰”的威力,没想到威力竟如此之大,幸好方才没有全力施展,否则,後果不敢想象。
老和尚最先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道:“阿弥佗佛。恭喜凌施主技艺有成。”
程笑天惊疑地盯著老和尚,道:“你们是──?”
老和尚道:“老衲一悲,这位是青木道长。”青衫蒙面人竟也是出家人。
一悲和尚扭头对尚在锁眉沈思的青木道长道:“道兄,任务已经完成,走吧。”
青木道长望著手中断剑,叹道:“这柄剑伴随贫道数十年,想不到今天竟毁於此。”接著摇了摇头,既似伤感,又似怜惜。
程笑天虽无法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从话语中已听出,那柄剑是对方心爱之物,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道:“道长,实在对不起。”
青木道长道:“施主方才用的是什麽剑法?”
程笑天道:“落魄三式。”
“落魄三式?”青木道长释然道:“贫道今天见识到当年称雄江湖的落魄剑法,虽败犹荣,这柄剑跟随贫道数十年,它能有幸断在落魄剑法下,也算断得其所。”将断剑丢在地上,不再怜惜,接著道:“施主,贫道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应允?”
程笑天惶惶道:“道长请说,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青木道长道:“贫道昔年收有一徒,叫赵松年,已多年未见,施主日後若遇上,希望能予以关照。”说完扬长而去。
一悲和尚与青木道长走了好一会,程笑天仍望著两人消失的那片树林发呆:“他们这是为何?……难道是考验我武功?……他们的目的又是什麽?……”
“天儿,在想什麽?”一声呼唤将程笑天从沈思中唤醒,扭头一看,原来是师傅回来了。
程笑天笑道:“师傅,一悲师父和青木道长是不是您老人家请来的?”
老者轻轻一笑,点头道:“还不算太笨,终於想到了。不错,他们是为师请来考验你武功的。”
程笑天道:“师傅,您怎麽不告诉我?方才我将青木道长的剑震断了,而且差点伤了一悲师父。”
老者道:“为师若事先告诉你,动手时你会有顾忌,真实本事便发挥不出来,那还考什麽?”
程笑天笑了笑,觉得师傅说得有理,道:“师傅,一悲师父和青木道长是从哪里请来的?”他以前未听师傅说在外面有武功高强的朋友。
老者道:“先回屋,吃过饭再告诉你。”
程笑天刚踏进茅屋,却又突然收住脚步。原来屋中方桌旁坐著一个年约五十的精干老者,老头脸相比较滑稽,眉毛弯弯,眉尾下垂,眼睛很小,笑起来只有一条缝。
程笑天看清屋中人後,兴奋叫道:“仲伯伯。”然後急忙上前行礼。
老者姓仲名高峰,是程笑天师傅的朋友,每年要来山里一、两次,虽然每次停留时间不长,但给程笑天带来了欢乐。他是程笑天除师傅之外最亲的人。
高峰手一挥,止住程笑天行礼,道:“自家人客气什麽?”
在仲高峰面前,程笑天毫无拘束,笑道:“给伯伯见礼也是客气?”
仲高峰道:“我说‘医痴’,你怎麽教出个这样迂腐的徒弟?我说过几次了,自家人不要客气,可他偏改不了,简直是第二个医痴。”
“医痴”是师傅早年行走江湖时的绰号,程笑天曾经听仲高峰说过。师傅本姓卓名风易,但仲高峰从不叫名字,见面总是叫“医痴”,程笑天已经习惯,不以为怪。
卓风笑道:“子纯老弟,晚辈给长辈见礼,本是应该。你自己为老不尊,反过来怪晚辈,没有道理。”
“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们是一路货色,说不过你。”仲高峰连忙认输。
程笑天道:“仲伯伯,你怎麽隔这麽久才来?”
仲高峰道:“去了趟辽东。”
“辽东?”程笑天道:“那是契丹属地,离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千里?”
仲高峰道:“你小子不出门也知道,看来不象你师傅,将来不会成为武痴。”
程笑天道:“你老人家每次进山都要带书给我,如果不抽空读读,怎麽对得起你老人家?”
仲高峰道:“你小子就会哄人开心。”
程笑天道:“我说的都是实语。”
仲高峰道:“小子,你功夫练得怎样了?你师傅给你的那些小册子、小本子上的功夫都学会没有?”
程笑天道:“回仲伯伯,那些拳经剑谱上记载的功夫侄儿基本学会了。”
仲高峰爽朗一笑,道:“这麽说,你父亲在地下可以瞑目了。”
程笑天十分惊异,道:“仲伯伯,大仇尚未得报,我父亲在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
仲高峰扭头对卓风道:“我说医痴,现在你徒弟武功基本练成,你苦心安排的一切应该告诉他了,免得他蒙在鼓里,老惦记著有杀父之仇未报。”
程笑天更加惊疑,仲高峰话中之意,自己并没有杀父之仇,这一切似乎是师傅苦心安排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师傅又为什麽要欺骗自己?……”不由疑惑地望著师傅。
卓风在桌旁坐下,道:“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说出来,中饭吃不成。天儿,你坐下。现在为师便将这一切告诉你,好好听著。”
程笑天依言在桌旁坐下,满脸疑惑地望著师傅。
卓风道:“首先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你没有杀父之仇。”
“没有杀父之仇?”程笑天惊疑道。尽管听了仲高峰的话後便对此产生了怀疑,但怀疑得到证实时,他又有些不相信。这些年,师傅一直用杀父之仇激励自己,每次给自己讲述杀父之仇时,神情是那样激愤,声调是那麽沈重,仿若亲眼目睹,其真实性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直到近几年自己懂事了,不再需要督促了,才不再常提此事。
十几年来激励自己不分昼夜寒暑苦练的杀父之仇竟是假的,程笑天实在难以相信,心道:“如果父亲尚在人世,这些年为何不来探望?而师傅又为何要编造杀父之仇来欺骗我?……”
卓风似乎知道程笑天心中的疑问,道:“为师之所以编造杀父之仇,目的是要你专心致志、刻苦练功,早日练成盖世武功,成为一流高手,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现在,你武功有了小成,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为师也不必再隐瞒了。”说完如释重负般长吁口气。
现在程笑天确知父亲已不在人世,但不是仇人害死的,同时也知道师傅为什麽要编造这麽一段血海深仇来骗自己。但是,仍有许多问题他无法明了,道:“师傅,我父亲不是仇人害死的,那又是怎麽死的?”
卓风道:“严格地说是自戕。”
“自戕?”程笑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父亲会撇下自己自杀,惊异地盯著师傅,似要证实自己是否听错。
“不错。”卓风肯定地答道。见程笑天神色有异,又道:“天儿,你不要难过,你父亲侠义英烈,光明磊落,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你不要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程笑天道:“徒儿不敢。”
卓风叹了口气,道:“你父亲之所以自戕,是因为结识了一个不该结识的朋友,娶了一个不贤淑的妻子。你不要激动,你娘确不是好母亲,这是事实,不但要接受,而且以後还要勇敢地面对。现在为师便将这一切告诉你……”接著慢慢说开了一切──※※※※※
你父亲叫程南风,生前喜欢练武,不知是先天不是习武之才,还是未遇上明师,武功不是很高,至死也未能进入一流高手行列。这也是你父亲生前深以为憾的一件事。
你父亲豁达豪迈,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江湖朋友,因此常在江湖上走动,即使成家後亦如此。
在你出生不久,你父亲认识了一个叫玉面飞狐的江湖人。玉面飞狐年岁比你父亲稍大,武功相当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在湘南一带赫赫有名。你两岁那年,玉面飞狐来你家,恰逢你父亲外出未归,玉面飞狐便在你家住下,逗留不去,不久竟勾引上你娘。
你不要激动,为师以前不告诉你,便是怕你承受不了,现在你已经长大,应该能够面对了。你娘原是富家女子,因家道中落,才嫁给你父亲。玉面飞狐能勾引上你娘,除了他生性风流,能言巧语,善於骗取女人欢心外,你父亲经常外出寻师访友,很少在家,也是一个原因。你母亲青春年少,经常独守空房,难免寂寞、空虚,这样便给了玉面飞狐可乘之机。
此後,玉面飞狐常来你家,如果你父亲不在,便一住数天不去。他们来往了近半年,你父亲一直不知道,直到那次回家见他们在亲亲我我,才明白一切。
你父亲没想到心爱的妻子会背叛自己,做出伤风败俗、寡廉鲜耻之事,更没想到自己敬若兄长的玉面飞狐会勾引自己妻子、发生苟且行为,当时气得吐血倒地。
你父亲醒来时,你在哇哇大哭,不见你娘,後见到你娘留下的书信,才知道她跟玉面飞狐走了。
你娘背叛你父亲,心甘情愿跟玉面飞狐走,对你父亲打击很大。他原不想再去找你娘,但那时你小,天天哭著要娘,为了你,只有带著你上九嶷山,希望你娘念及母子之情,夫妻之义,回心转意,跟你们一道回来。
尽管发生了这种事,你父亲并不是很恨你娘,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认识生性风流的玉面飞狐,如果不天天在外面跑,事情也许不会发生。因此他决定只要你娘回来,既往不咎,并且保证以後好好待她。
到了九嶷山,玉面飞狐却不让你父子与你娘见面,说除非是你父亲打败他,否则别想见到你娘。你父亲气恼不过,当即与他动起手来,怎奈玉面飞狐武功比你父亲高,你父亲不是对手,最後只有带著你含恨离去。
我在衡山附近遇上你们父子,当时正准备去广南采药。见你父亲神情落寞,郁悒寡欢,好生奇怪。你父亲,生性豁达,平常天大的事也不会皱眉,怎会变得这样,而且身边还带著你,莫非发生了重大变故?在我多次询问下,你父亲才说出一切。
你父亲当时很苦闷,凭他目前的武功,很难报得夺妻之恨,但是作为大丈夫,夺妻之恨又不能不报,否则无颜苟活人世。欲报夺妻之恨,必须潜心苦练才有希望,但是你年岁尚小,需要人照顾,若潜心练武便不能好好照顾你。
我听後很激愤,没作任何思量便提出照顾你。你父亲与我是生死之交,见我愿意照顾你,便放心将你交给我。
三年後,你父亲武功有了进步,便上九嶷山找玉面飞狐算帐,结果还是败了。至此,他才知道自己武功与玉面飞狐相去太远,即使再练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打败对方,夺回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