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大的庙供多大的菩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谢必安待在自己的小屋中,始终专注着描绘面具,直到连续画了六次,这才停止动作。
他旋即将面具放进乌木匣子中,用手揉搓着眉心,转而来到床榻边坐下,脱掉两只鞋子,开始盘膝打坐,摆出五心朝天的架势,进行冥想呼吸。
阴妆百解的传承中同样有内练法门,能够将自身性命一并锤炼。
更可以借助着来自世人的愿力,增长自身那发乎于性的精神力量。
只是这过程同样要慎之又慎,需要万分小心,否则有着火入魔,神经错乱的风险。
谢必安就听老头子说过类似的例子,那些因一昧追求力量的进境,狂吸愿力把自己弄成癔症疯子的师叔师爷,何止一个两个。
毕竟这些由媒介储存的愿力,本就来自于他人,哪有伸手就能化为己用的?
就像一盘好好的饺子醋,什么油盐酱尿都不讲究的往里面瞎倒,那能好吃吗?
谢必安逐渐静下心来,盘膝坐在床上调和呼吸,控制体内真炁流转,让身躯四周绽放微微银色光晖,光晖像是潮水般涌动,韵律缓慢稳定。
与此同时,那被放置在身边的画笔,笔身中也不断流露出极为细小的愿力,流入他的眉心,在泥丸宫中行走,最后融入不同位置。
人体有先天的元神和后天的识神。
元神不增不减,常人难以觉知,更难以修炼。
而代表着后天意识的识神与之相比起来,要容易修炼些。
其中控制着情欲的七魄,就是阴妆百解修炼的主要对象与途径之一。
所谓七魄,分别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对应着喜、怒、忧、思、悲、恐、惊。
而世人因死而生的愿力,按不同的能量频率,同样对应着这不同的七魄。
谢必安所练习的内练法门,便是能够依靠着这不同的愿力,配合天地元炁修炼自身七魄。
且魄属阴,对应肉身,七魄力量提升的同时,肉身强度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正所谓性命双修。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谢必安走了个小周天后,这才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又充满干劲。
他这才下床穿上鞋子,拎着笔来到桌边再度坐下,随后从乌木匣子中又取出一张面具。
这面具与方才那张却并不同,虽同样呈现椭圆形,但表面却是黑红之色的基调,像是被深色的血浸透般。
“师父他老人家练了几十年,将那夜叉都画的入神入骨了,所以不敢双开,怕走火入魔。”
“我如今还年轻,已经将白无常法相塑了个七七八八,该趁这机会再造一副。”
谢必安打量着那黑红面具,脸色显得郑重许多,这一次手中画笔落下时,速度也更加缓慢,不比先前灵巧。
神格面具以识神和元神演化神明,能够同时修两尊。
阴妆面具同样能够多开,但要想都练好,难度可就大了去。
还是如老头子所说的,多大的庙那就供多大的菩萨,只求最契合自身命格的。
练一个冥神法相都不能练好,若是同时练两个,只怕得不偿失,练成个精神分裂的傻子。
谢必安打小就听自家师父说这些忌讳,心里都清楚,但练着练着,却发现自己还真它娘就是个天才,所谓的瓶颈歪路就没遇上过,这才偷摸着双开。
“我是被老头子从乱坟岗的娘尸中捡出来的,命格有够特殊,想来这‘庙’还是能供更大的‘菩萨’。”
谢必安用心描绘着手中的面具,以更加暗沉的颜色,逐渐勾勒出另一幅脸谱。
依旧是阴气森森的模样,但邪性妖异中却多了几分霸道,如同阴间君王。
“七爷阴帅的法相够有排面,但上限还不是最高的。”
“若是将这阎罗王面具温养出来,想来即便是那长白山上的千年大妖,也得老老实实叫声好听的。”
谢必安这回花费足足一个时辰多的功夫,才完整的画完阎罗脸谱。
“第七百一十一次。”
他轻声说着,看着手中再度恢复黑红之色的面具,感受着其中力量,脸上的疲惫感消退了几分,心满意足的收进木匣里。
从开始修行阴妆面具到现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流走了。
谢必安撤去阴念通,让双眼中的白光散去,起身来到屋门口将帘布拉开。
此刻日头完全沉下山头,榕城的天已经彻底灰暗,只有几朵黯淡的火烧云,逐渐被夜色吞没。
他伸了个懒腰,目光瞥向师父的房门,见到窗户透露着灯光,又想到白天所说的有关于陆家大院的事。
“陆老太爷大寿,这个热闹可不能错过。”
“等晚上回来了,再去找师父吧。”
谢必安盘算着,又听见门外的街道隐隐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便知道是兄弟们来了。
他转身走进屋内,将桌上的乌木长匣斜背着,然后一路走到大院门口,正好迎上两部刚刚熄火的轿车。
前面那部车上,李章白将窗户拉下笑嘻嘻道:“小七爷,哥几个都来了,一个没落下。”
“七哥好。”坐在副驾驶上的李小佳也挥手打着招呼。
谢必安目光在俩兄妹腰间别着的手枪套上停留一瞬,乐呵道:“行,那咱就上路吧,走城外毛竹山的方向。”
他拉开了后车门,先将身后的长匣放进去后,就坐了上去。
呼噜噜——两部车子再次发动,喷着尾气很快就离开了。
……
榕城坐落在闽中地界,依山傍海,丘陵众多,海运比陆运要发达。
两部小轿车一直开出省城,在官道上行进两刻钟的功夫,随后就拐到路况更加复杂的山路中。
山里树木众多,弯弯绕绕的道路更加崎岖。
李章白和胖虎小夫的车技不过是一般般,一路上磕磕绊绊,都是硬着头皮开下去的,铁了心就想少走几步路。
车子一直开到靠近毛竹山的某处池塘开阔处时,这才停下来。
“往后的路,车肯定是走不了啦。”
“改步行吧,跟着我走。”
谢必安在后座说着,率先推开车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