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超凡双生(五)
76超凡双生(五)
当赵银河睁开双眼时,满眼的血丝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澄金的,隐隐有光华流转的瞳孔。
似乎有一些细密的花纹从她脖颈深处蔓延而来,眨眼间,便爬满面庞。
她气息轻吐,房间里的温度急剧攀升。
高温制造了气压差,空气自高压向低压处流动,风,出现了,那些风是炙热的,让人窒息的。
“散开!!!”
随着小桑一声大吼,空气仿佛被点燃,明亮的火焰凭空出现,眨眼间便引发了爆炸,将整个房间炸得粉碎。
就如,十三年前的雪夜列车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药,她根本没有进入第三形态,完全是靠着本能,唤醒了那股超凡之力。
赵银河乘着冲击波跃出,跳到了隔壁的阳台上,这是段大约五六米的距离,正常情况下,她可以轻易跳过去,但这一次,她差一点就没够到。
万幸尚有余力的手臂抓住了栏杆,没有让她摔下去。
翻进隔壁的阳台,澄金的瞳孔骤然熄灭,灵魂深处传来了剧烈的虚弱感,她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再……坚持一下。
她似乎感觉到了冥冥之中‘另一个自己’的担忧与呼唤,感觉到了,血脉相连。
再……坚持一下。
深吸一口气,顿了那么一两秒,咬牙站起,冲进楼道。
爆炸的烟尘中夹杂着毒气弹的味道,这一次,已经退化的她感觉到了呼吸道的刺痛,一侧的少年兵们被炸得东倒西歪,但显然还有战斗力,他们堵住了向下的出口,也就是说,不能下,只能上。
赵银河没有寄希望于刚才那一炸能扭转局面,她只想制造点混乱,让自己暂时摆脱他们。
她冲向向上的楼梯,与此同时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
这一次,致死感应发动得太慢,以至于她竟然被最后一枚子弹击中了脚踝,一串血珠洒下。
“别开枪!抓活的!”
小桑愤怒的吼叫着,追了上去。
这栋楼一共有60层高,赵银河在上面跑,少年兵在下面追,当小桑冲上天台时,他看到了站在天台边缘不住喘息,手中拄着一根拖把的赵银河。
药,就是最后的底牌。
在失去药之后,已经没有地方跑了,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拖时间而已。
但再怎么拖,也只能拖几分钟。
少年兵们涌上天台,刚才的爆炸威力不小,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会瞬间失去战斗能力,但他们的速度太快,第一时间避开了爆炸的冲击和火焰,虽然个个挂彩,但都还有余力。
小桑走上前来,他身上一半的衣服已经烧毁,露出了暗褐色的义肢,防毒面具也被碎石崩掉了一半,几乎是正方形的下巴一直到喉管,没有一片皮肉,他开口,闪亮的钢牙后,发出了机械的合成声:
“你真丑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你根本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这一刻的赵银河的确很‘丑陋’,压缩的骨骼与肌肉扭曲了身体,她驼背且瘦小,原本的肌肤还因为致密而光滑得近乎惨白反光,但是……其实她才是在爆炸中伤得最重的那个。
那些火焰根本不分敌我,烧掉了她全部的衣服,一半的身体被严重灼伤,留下了狰狞可怕的漆黑烧痕。
她咳嗽两声,吐出几粒带血的牙,肺和气管都很疼,肌肉,也感觉到了麻痹。
退化之后,身体已经没有变化后带来的适应力,但剩余的细胞能量又不足以变回去,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她失去了基因解放后的力量,只留下了,基因解放后的残缺。
没有任何言语,她抬起脚,踩断拖把,将其化作一杆木枪。
前踏一步,迈出一个纵马,一手握住枪尾,一手握在了枪身后三分之一处。
平心、静气、松弛、自然、呆若木鸡。
枪姿中平,直且挺,就像握枪的人一样。
小桑抬起手,示意少年兵们不要靠前,然后拔出战刀,向前走了几步:
“那就,来吧。”
赵银河就在天台边站着,看样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对他而言,更担心的不是她还有什么花招,而是万一她掉下去……
他想抓活的,所以对方想要‘决斗’,那正中下怀。
没有太靠前,而是走到了少年兵与她之间的中点,战刀前指,纹丝不动。
来吧。
过来一些,再过来一些。
就像是猛兽间的试探对峙,赵银河瘸着腿,小步着试探向前,直至某一刻,她已走到距离天台边大约三米的距离时,小桑机械的脚腕处,齿轮骤然转动,他纵身向前,扬起手中的刀直劈而下!
天台的地面被钢脚踩出了一个小坑,身体比被身体带动的风声更快。
赵银河的致死感知没有发动,或许是因为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又或许是这一刀根本不致死。
她只能凭借凡人的双眼,去与超越凡人之物对抗。
她,看到了。
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就是凡人的智慧,就是兵击的奥妙。
她不必完全看见,只要捕捉到一点轨迹,然后凡人自千年厮杀中总结出的经验与套路,便会告诉她最优解是什么。
枪尾轻推,枪身如同滑杆上的弩箭,平直向前。
力随腰走,状似游龙。
扎!
在小桑眼中,那折断的拖把尖的确是直挺挺向前的,可诡异的是,枪身似乎在以某种不规则的弧线抖动,所以那枪头到底是扎向何方的?
芯片中演算出了许多结果,可没有一个结果会成为正解,因为技巧就是这样的东西,所谓的见招拆招并不是看见对方出了什么招,自己就能找到应对的套路。
所谓的见招拆招,是发力对兵器的纤毫控制。
顶级的枪术大师能用同样的一击刺中不同的地方。
一寸长,一寸强,后发而先知,小桑手中的刀甚至没有进入真正的杀伤范围,枪尖便已刺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遗憾的是,这是一杆木枪,而它刺的又是一条钢手,否则仅这一击就足以卸下他的手。
但没关系,因为那只手里,握着药瓶。
夺药,确实是绝境中的唯一解。
力量自枪声传递到手臂,让那只手不受控制的挑起,药瓶霎时脱手而出。
糟了!
小桑立马去抓那个药瓶,但如果赵银河的目的就是那瓶药,那么她的动作当然会快一些——本来是应该快一些的,本来,在他反应过来药已经脱手时,赵银河应该已经拿到了药。
但就在药瓶脱手的同一时间……
噼啪!
枪身折断,断枪挑飞了小桑脸上的防毒面具,让赵银河看到了他的脸。
她并不认识小桑,也从未见过那张脸——但也可以算是‘见过’的,因为那张脸仿佛被硫酸消融,面目全非。
化学灼伤,所以这些人来自桑巴,他们与那场平叛有关,这个人应该就是当时的叛军,被神州的化学武器烧伤了脸。
他的脸让赵银河有刹那失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桑后发而先至,抓住了脱手的药瓶,长刀纵劈而下,在赵银河的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神州人真狡猾!”
他大喊着,又是一刀斩向赵银河的双腿,而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赵银河的心中涌起了几分滑稽感。
世界果然是一个圈呐,正义的回旋镖最终还是会飞回它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那场‘不义之战’,这个人或许就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刻,赵氏造下的杀孽,最终,仍需赵氏来还。
这就算,结束了?
——不。
她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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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
赵希岚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共鸣。
心口一阵绞痛,他起身快步走向停机坪。
大脑飞快转动,马上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会场乱成这样,即便只隔了那么千把米的距离,可我根本没有办法从地面上过去,也派不了人,不论是内务府的人,还是三藩市的人,现在都无法从任何一个方向靠近那栋楼,因为附近这一片都堵死了。
只有天上一条路,只有我,才能最快赶到。
“打开遮阳棚,让……”他似乎想到什么,顿住了。
“殿下,你是要上飞机么?”身旁的白马亲卫道,“殿下,此时不宜起飞啊!”
那是反器材狙击步枪,这个距离完全可以打中飞机,起飞反而更危险。
“我说,打开遮阳棚。”他再次道。
侍卫看着他冷酷的双眼,不敢再作争辩,长宁殿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些年来,敢问他第二遍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金山卫戍警备部队现在怎么样?”他又问道。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巧,太合理,不得不让人多想一想。
“西湾港的那些没有调动,营区那边,您稍等……殿下,我们的人说营区一切正常。”
明天,西海舰队将停靠西湾港,举行舰上参观活动,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事先也通知过三藩市政府,让他们腾出泊位,维持秩序。
而西湾港,是个客货两用港,前几天金山卫戍部队突然封锁了货港的部分区域,其中缘由长宁当然知道,但神州的政治潜规则就是如非万不得已,内务府不会干涉政府。
当然,这并不影响西海舰队的参观活动,因为他们要用的,只有客港那部分。
也就是说,明天,西海舰队将和金山府卫戍警备队在一个港口看着彼此。
“市政府那边呢?”长宁再问。
“市政府……”
另一位女官举着电话说说道:“殿下,马市长打电话过来了,向您请罪,问您是否安好?”
会场骚乱,市政府官员当然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询问太子的情况。
女官的电话响个不停,已然手忙脚乱。
“请罪就不必了,就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长宁再次快步走向停机坪,同时用自己的手表拨通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
“我在高速上,老板。”
“谁让你离开三藩的?”
“头儿让我来的,老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看新闻上说……”
长宁挂断电话。
好吧,确实只有我了。
他走进停机坪。
遮阳棚已经打开了大半,夜幕之下,停在那里的并不是直升机,而是一架……整体呈梭形的,有两个小巧双翼的……火箭?
昔年彩虹公社的个人航天器,并不是从未走下过设计图。
当然,它也不是火箭。
它是神州的第八代战机。
世人皆知,长宁太子,是个狂热的战机爱好者。
他走向那架完全和现代主流战机长得一点都不像的新式战斗机,挥动手指,信息识别完成,舱门打开……
“殿下!”
另一名女官拦住了他,就是那个,和他同乘一辆车的贴身女官。
她摇摇头:“殿下,不能去。”
“担心我?”
“那倒不是。”
除非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否则世间几乎不存在什么东西能伤害他们。
长宁绕过她,继续走向战机,她又拦了上来,认真道:
“把药给我,殿下。”
“为什么?”
“那……不是好东西。”女官咬牙道。
“既然不是好东西,为什么我们要贴身携带?”长宁反问。
“那是救命用的!”
“不,”长宁笑了笑,“孤零零的王座何其无趣——它从来,就不是为了救自己命而存在的,而是为了让我们有更多时间,陪伴他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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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仍未知道旧时代是如何毁灭的》
17、是天赋也是诅咒
关于那位平康皇帝赵令永为什么28岁突然暴毙有许多猜想。
比较公认的一种是:基因重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三形态」会彻底改变他们的基因,赋予他们真正的非凡之力,但这种改变有一些缺陷/隐患,缺少了某种「必要条件」。
因此,这份非凡的力量是天赋,也是诅咒。
而平康皇帝幼年继位,一生行事酷烈血腥,每每遇到危机,总能奇迹般化险为夷,不管是出于震慑他人,还是对这份力量的不了解,但想必他没少用。
自平康之后,神州历代皇帝皆是39岁‘寿终正寝’,或许,正是出于先祖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