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忆一
一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刚开学军训的时候。刚站军姿没多久,我莫名奇妙开始发抖。我强撑着,抖动越来越猛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它好像要吞噬我。我鼓足勇气拉住旁边同学的手,她悄悄问我你干嘛。我想说话,但是我说不出来,就好像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她就打了报告,教官允许我出来休息。但我走不动路,好像又有人拉住我的腿。越抖越猛,我直接原地坐下休息。我咬紧牙关,恐惧感还未消退,心跳加速。班主任把校医带来,可我也说不出什么缘由。
晚自习的时候,我和班主任聊了军训的事。她说她问过校医,可是答案很奇怪:是我太紧张了。她说她不太理解军训为什么要紧张,其实我也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她说,上次课代表发言我没说的原因不是我没什么好说的,是因为我一直发抖,说不出话。也不是因为我紧张,没有原因的发抖。我和她交谈的过程中也在发抖,她很惊讶我抖的那么厉害。她说我上学期都很好,也勇敢发言,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她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
之后我频繁不适,胃疼,无意识晕倒,恶心种种。我的妈妈就带我去儿童医院检查身体,可一切正常。我的健康问题有两位老师提出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妈妈就带我去第一医院心理科就诊。
二
在等待就诊的过程中,我怕我发抖说不出话就提前写出了我所有想说的话。我和妈妈说等一下我想和医生单独谈谈,我妈妈答应了,这让我感到很舒心。“请邱佳慧到402诊室就诊”,我忐忑不安,畏畏缩缩的和妈妈进了诊室。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医生,我妈先很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呼。我坐下来,我妈妈看到对面有个沙发,她走过去,我知道她想坐下去。我就赶紧说我想和医生单独聊,我妈妈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让我感到害怕,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医生顺势帮我说:“那就请家属先在外面等候吧。”她看着我慢慢走出去了。
我给医生看了我写的小纸条,并和她解释了原因。你感到压力很大对吗?嗯。你觉得你父母给你的爱让你感到窒息对吗?嗯。你一直都开心不起来对吗?嗯。那位老师的离开对你的影响很大对吗?嗯。那你有自伤行为吗?我...没有。是这样,你一进来我就有觉得你很压抑,我能看出你此刻的无力,你有点抑郁。我能明白,能理解。你愿意接受药物治疗吗?愿意。那现在请你的母亲进来我和她谈谈好吗?好。妈妈推开门,我记不太清医生和她说了什么,我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藏了很久很久的,没人可以告诉的话我都说了。当然,我相信你读到这里你知道我撒谎了。对,我有自伤行为。我不敢说,我怕我妈妈知道。我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怎样,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能说。
出了诊室,妈妈什么也没说。她拉着我去拿药,我吃的是阿戈美拉汀片,阿普唑仑片,枸橼酸坦度螺酮片。我知道她不承认我生病了,可能是不敢吧。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就迷迷糊糊的。
三
我生病之后,有一阵子我觉得我精力很充沛,晚上没有任何困意。第二天去学校我真的很疲惫,但是就是有一种兴奋感吊着我,我看上去非常精神。平常我从来不会经常在课上发言,但是在那段时间我每节课话都非常多,感觉直接从一个文静的女孩变成了开朗的女孩,做了很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过去一周这样的状态后,我整个人就和蔫了的茄子一样,浑身没力气,什么也不想做。那天晚自习,我正在完成当天的作业。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袭来,我非常害怕,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要把我吞噬,呼吸困难,大喘气,浑身发抖。我犹豫了很久,鼓足勇气走上讲台和老师说了我的情况。老师说你不要学习了,不要看书了。我真的觉得你压力很大,放空自己。你休假几天吧。我不想,马上就要小中考了,我怕落下课程。可是你现在状态很不好,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就听了老师的话,本来是请假了一天,后来因为状况不好(莫名其妙想哭,很难受,不,是痛苦),就一直请假。
四
之前有一个对我很好的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专程来我家看我。这位老师就称她为L吧。她一直是我的力量。我刚出房间,她就出现在客厅。我感觉这一刻所有的压力都释放了,我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然后我们就进我的房间谈话了。她问我你怎么了呀,我没绷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可能是药物作用吧,这一段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记得我的感受,很温暖。就像一杯冰水在慢慢加热,慢慢加热......她临走的时候送给我了一个小红花印章和米菲系列的笔,她说会好的。她说很开心,我和其他人说话都在抖,和她说话没有。
我突然记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和L聊天的时候,我妈妈进来过,她的眼神很恐怖,好像在威胁我,我很害怕,我赶紧握住L的手。L在和我妈妈聊的时候,我背对着她们,不想听,也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但我找不到原因,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对我说她没办法帮助我,我需要去专门的医院找医生。我妈妈可能是因为关心我或者是听老师的话带我去了仙岳医院就诊,因为时间比较紧就随便挂了一个号。
我还很紧张,因为仙岳医院是精神病医院,我还是第一次去。我就想是不是和他们说的那么恐怖?好吓人好害怕。我也不敢和我妈说,因为这个时候我妈非常的不理解我。只能自己在深夜里偷偷哭泣,擅自为自己加油,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肯定非常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