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山雨欲来
裴武按下心中的翻腾涌动的巨浪,缓过神来,装作满不在乎的道:“郡王重色轻友,怪不得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待他回来公布喜讯,定让他自罚三杯。”
武承嗣观察着他神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收了打量的眼光,笑道:“裴郎见到本王的诚意了吧,说罢,若要将造纸术与报纸交给本王,你的条件是什么?”
裴武装作忧心忡忡的道:“魏王有所不知,若放在平日里,我也舍不得把这两桩功劳让出来,之所以做此决定,实乃无奈之举。”
“有人,要杀我!”
武承嗣显得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道:“张氏兄弟?可刚才……”
“非也,乃推事院的来俊臣。我与他素有仇怨,魏王当知其狠毒,绝不会放过我!魏王若想从我这里拿走这两件功绩,需替我扳倒来俊臣。”
裴武语速极慢,一字一句,将武承嗣吃惊的神态落在眼里。
武承嗣神色复杂的道:“来俊臣,可是本王的故交好友呀,他深得圣人信任,要扳倒他,绝不容易。”
“裴郎,你在为难本王呀!”
裴武将杯中茶饮尽,起身拱手道:“这是今次的价码,下一次,魏王即便答应,也不是这个价了。”
武承嗣脸色变幻,下不了决定,有意召心腹商榷,拖延道:“饭点了,裴郎与本王先用膳可好,如此大事,容本王消化一下。”
裴武探到了重要的消息,自然不打算继续留在魏王府,告辞道:“魏王想通了,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只信魏王亲口对我的承诺。”
他有意撇开李余福,否则让这个叔翁参与进来,很多话反而不好说。
武承嗣点头,只好道:“自然,本王很期待下一次和裴郎相见。”
裴武领着赵财离开,吴管事将他们送到门口,碰见一个拿着推事院令符的侍从求见武承嗣。
守门的仆却要他说清楚来意。
推事院的侍从晃了晃手中魏王府的令牌,吵着说前来归还令牌。
裴武仔细瞧去,见那令牌上挂着麦穗大小的金线坠,好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
走了两步突然睁大了眼睛,电光火石间,记起来了,这是……当初武延基给他,他又给了李元勤的那块魏王府令。
裴武瞬间冲了上去,抓住了推事院的侍从,将他重重的推至大门上,用肘子抵住他的喉咙道:“这令牌哪来的?”
侍从挣扎着大叫道:“你是谁,岂敢无礼?自然是来相吩咐我送来的。”
“休管我是谁,来俊臣还说了什么?”裴武恶狠狠的盯着侍从的眼睛。
对方见他一上来便动手,以为他是魏王府的人,如实答道:“来相让我来归还魏王府的令牌,并带话给魏王。”
“什么话?”
“此乃机密,我要见魏王,否则我死了嘴里也蹦不出一个字儿。”
吴管事这边在劝架,那边武承嗣得了消息,赶了出来,听了这话,当即对推事院的侍从道:“本王在这里,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顷刻间,他又卖了裴武一个人情。
那侍从认得武承嗣,见他开口,答道:“来相让小的给魏王带句话,请管束好郡王,小心被有心人蒙骗,包庇逃亡之人。”
“还有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已至,寸草不生!”
推事院的侍从说完,极为得意,不只是他,推事院全体上下,自从前去风俗巡查的王弘义三人回来后,都变得异常的兴奋。
完全体的推事院可怕程度,即便如日中天的魏王府也颇为忌惮,这也是武承嗣为什么面对裴武给出的巨大诱惑,仍然犹豫不决的原因。
闻言,裴武和武承嗣同时皱眉。
一直到了李府,裴武仍旧在沉思着,魂不守舍的到了杨念琴的闺房,猛然道:“琴娘,李元勤回来了!”
杨念琴正给他倒水,闻言愣道:“他在哪里?竟然还敢回神都,不怕死吗!”
“不,来俊臣定然找到了他,此刻我估计人已经在丽景门大牢。”
“什么,来俊臣抓住了他们,你怎么会知道?”杨念琴顾不得倒水,连忙到裴武跟前问清楚情况。
裴武叹道:“我见到了当初交给李元勤的令牌,绝对不会有错,那金丝坠只有武延基的令牌上才系的有,来俊臣向来睚眦必报,李元勤杀了田奢和朱南山,推事院恐怕不会放过他。”
杨年琴顿时六神无主的道:“我去告诉阿姊和姊兄,他们担心大郎多日,出了事得让他们知道呀。”
裴武拉着她道:“他们迟早会知道的,不急于一时,当下之急,是要搞清楚来俊臣想干什么,我们才好营救。”
杨念琴心乱如麻的道:“定然为了给朱南山报仇,暗桩曾探到一桩隐秘,来俊臣好色,常让朱南山抓一些姿色美丽的妇人来供他享乐,每当行乐时,朱南山都陪同房中,两人来往密切,亲如兄弟。”
裴武给她递了一杯水,摇头道:“琴娘稍安勿躁,若来俊臣只为了报仇,他要对付的不止李元勤,还有李府,此事断然不会这么简单。”
“今日来俊臣给武承嗣带了一句话,我听着像是要对付东宫,你听听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已至,寸草不生。”
杨念琴呼着气,冷静下来,默念良久,道:“来俊臣对付东宫之心不死,元勤莫非便是这东风?”
裴武在路上便料定来俊臣要重启旧案,只不过刚才杨念琴关心则乱,所以才故意念给她听。
见杨念琴恢复正常,裴武思忖道:“李元勤既然对来俊臣有用,暂时死不了,若要保他性命无虞,我必须去见来俊臣。”
杨念琴扑到他的怀里,忧心道:“裴郎,来俊臣巴不得你去自投罗网,入了推事院,他对你做什么,没有人能料到,他若要杀你,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听话好吗,不要去。”
“琴娘宽心,我已非昔日之我,推事院不敢拿我怎么样。”
杨念琴道:“你以为你见了圣人,成了宠臣他便怕了,但裴郎可知,他同样是宠臣,且得宠的时间的比你早,比你久。”
“我心里有数,来俊臣不会杀我。再者,天底下,能救李元勤的人只有我,我可以对他无情,可盈娘和茵儿呢,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当我睁开眼,知道李府陷入谋反案的那一天,我便知道我难以独善其身,这个魑魅魍魉的世界,我不会妥协,与其畏头畏尾,不如迎难而上,荡涤出一个朗朗乾坤。”
杨念琴听着他古怪却渐渐自信的话,从他怀中坐起,为他正衣冠。
良久道:“裴郎,你到底谋划了什么,告诉我好吗,你是我的男人,信我,我可以帮你。”
裴武却不想正衣冠,反而猛地撕开她的衣服,整个人露出赤裸裸的野性,用颇具危险气息的话在她的耳边道:“琴娘可听过千古奇谋,二桃杀三士!”
“二桃杀三士?”
“是,此为凡力不可破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