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博弈
田奢惊讶的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握紧匕首的李元勤,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无卵豿,杀我?你也配!连刀都不会使,爷来教你,得往脖子上捅。”
“去死!小杂种!”田奢愤恨大吼。
李元勤傻愣的看着地上喷涌的血液,一时间呆住,田奢的折铁剑眼看就要劈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从屋外冲进了两个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田奢恍神的一刻,李元红和裴武扑了上来,将田奢冲倒在地,折铁剑也从他的手中滑落。
田奢虎背熊腰,倒地后用力一翻,两只胳膊一左一右钳住两人的脖子。
“哈哈哈,啐!无卵豿,还埋伏了人!”田奢狞笑。
裴武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叫道:“李元勤,帮忙啊!”
“他敢!”田奢暴喝一声,反而将李元勤惊醒。
他怔着眼睛,双眼空洞的扑了过去,骑在田奢的身上,大叫道:“你才是无卵豿,你不想我活,我就捅死你!全曹不想让我活,我捅死他,这个世道不让我活,我捅死这个世道。”
“来啊,来啊!”
连续几声摩挲声,田奢来不及求饶,嘴角喷满了鲜血,手也无力的松了下去。
李元勤双眼通红,像是恶魔般一字一句道:“田奢,你说的对,果然刀得要往脖子上捅!”
接着起身咯咯的笑了起来,如同定格般傻在原地。
裴武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胳膊、颈子火辣辣的疼,屋里死的活的都浑身浴血,喘着气喊道:“找水来,把他泼醒,他这个状态支撑不了多久就要晕过去。”
李元红咽着口水,从李元勤家里的厨房拎着一桶水,哗啦的冲在李元勤的脸上。
须臾片刻,如同在梦魇中惊醒的李元勤似乎回忆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没用,我不是人,我害了阿爷,害了家里人!盈娘、茵儿……”
“兄长!”李元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裴武一把过去拎住李元勤的衣领,大吼道:“哭有什么用?听见鼓声没,已经过了一通,想要救人,便振作起来,兴许还有机会。”
李元勤凄惨的用力推开:“我们这样的蝼蚁还有机会吗?我害了阿爷入狱,告密信已经呈给了圣人,李府要毁在了我的手上了。”
“这不是你期待的吗?你恨李府,恨阿爷!”李元红一旁冷冷道。
“你知道什么!若非田奢用盈娘和茵儿的性命威胁我,二郎,我岂能害阿爷,害太子啊!他们早在数年前布了局,阿爷被调回京中,不是什么圣眷,而是推事院促成,为的就是利用阿爷是太子党咬上东宫。”
李元红更加生气道:“你为何不与阿爷说,偏要现在来讲,又有何用?”
“阿爷的脾气太过刚直,他知晓了必然大闹推事院,引来这些酷吏的报复。长安人都知我与阿爷不和,假的呀!那是我为了保护阿爷故意疏远。我本以为能替阿爷死,消弭这场祸事,不曾想自以为是,中了全曹的计,酿成大祸。”
李元勤哭喊着,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裴武摇了摇头,他前世见惯了尔虞我诈,最后跳楼的,跳河的,喝药的不在少数,李元勤实力太微弱了,一只蚂蚁无论如何耍花样,大象一脚下去,便死的消无声息。
裴武忍着作呕的血腥味,看着眼前的兄弟俩道:“三通鼓了,要救人就快些。我与二郎去找叔翁,想办法救伯父。李大郎,你去玉鸡坊,找到嫂夫人和茵儿的所在之处,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我们到了后再想办法营救。”
李元勤眼睛很小,默然片刻道:“总有一天,我不死,我会捅死这群人。”
三人来不及遮掩田奢的尸体,擦拭血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继续在永通大街上狂奔。
………
推事院。
全曹正在表功墙上观摩着,自推事院成立以来,这块墙便记载着推事院重大荣誉,无一例外,都是谋反大案。涉及者都是李唐皇室,王公贵族,国公侯爷,还有几个太子。
早些年他每次来到这里,都觉得志高意满,如今年龄大了,忽觉得有些发怵了。忠于大唐的老臣被他们一网打尽,双手更是沾满了太宗皇帝子孙的鲜血。
还是心慈手软了呀,要做就要做绝,否则李唐得位,他们这群酷吏难逃清算。
侯思止从后面谄笑道:“侍郎为了国事尽心尽责,难怪圣人器重。”
全曹转身瞥了他一眼,露出鄙夷的眼神,侯思止有“侏儒”的绰号,他也认同,心中不喜。
“田奢还未回来?”
“暮鼓已响,田奢向来稳重,不会误事,想必已在回来的路上。”
见全曹皱眉,侯思止又道:“李元勤这小子不自量力,心里那点算盘……可怜啊,他既入了局,又不想牵连李昭德,简直异想天开,他一个九品小官鼓动东宫谋反,圣人岂会信,唯有李昭德这样的老臣,德高望重,有民心,有官声,他鼓捣太子造反,才合情合理。”
全曹叹道:“唉,如今这些老臣,杀一个少一个咯!”
“咚咚咚!”第五通暮鼓响起,两人都侧耳听去。
全曹突然道:“田奢还未回来,想来出事了!”随即又问道:“东宫可有动静?”
侯思止有些错愕,摇头道:“没有,和平日里一样,并无发现异常,想来太子还蒙在鼓里。”
全曹揪着蓄养的胡子,认真了几分,呵斥道:“废物!全被骗过了,你速拿着推事院的令牌去嘉庆坊查探!”
侯思止头埋的更低了些,越发像个侏儒,脑子转动,没有立刻接令,而是顶着全曹的不满回应道:“可李元勤的妻女还在我们手里……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全曹脸瞬间冷了下来:“蠢豿!东宫出手了!太子若让李元勤翻供,便可以倒打我们一耙,圣人面前故事编不圆,你我都要死。无论如何,让李元勤死在今晚,令人速去玉鸡坊,他若逃走必然会去熙凤院救人,人一到,送他一家老小上路。”
侯思止舔了舔嘴唇,“侍郎放心,属下这就兵分两路,定会让这小子永远闭嘴。”
他眼珠子溜动,故意不提李元勤的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