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瓜地趣事
我不满5周岁那年的夏天,独自一人在瓜地里看瓜。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北角,我家的瓜地在村子之外不远处的东北方向。从我家出来,走过两边长着杂花野草、杨树和蜀葵的硬泥土路,再穿过田间小路,就到我家的瓜地了。瓜地东边是南北向延伸的狭长而高高凸起的沙堰,沙堰上种满了杨树、柳树和紫穗槐,遍地都是杂花野草。沙堰东边是一条河,河边生长着茂盛的芦苇和杂草。高高的沙堰是村里人们集体筑起来的,目的是防止河里发大水时威胁到村庄安危。中午头太阳暴晒的时候,我蹲在西瓜地里薅草,将一把把杂草盖在一个个西瓜脑袋上,免得西瓜被晒炸裂。晒得滚烫的西瓜,遇上冰雹会被砸裂,就算没有冰雹,下大雨时,冰凉的雨水浇在被晒得发烫的西瓜表皮上,由于急速的冷热差,总有好多个西瓜炸裂开来。
我不满6周岁那年的夏天,也是独自一人在瓜地里看瓜。这次是在村子北边较远的瓜地里看瓜,地里还有一座小土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坟,反正那时候我还小,也不知道害怕。我每天像个上班的人一样早出晚归,去瓜地看瓜。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去瓜地,天黑以后很久才回家,在瓜地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带的水不够喝了,渴得难受,也不知道摘个西瓜解渴,可能我还是太小或者太老实了吧。天黑以后,蚊子成群出没,满耳朵都是蚊子的嗡嗡声,我就呆呆地坐在瓜棚子边上,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也不知道怕黑,也不知道怕坟墓。大热天的,田间几乎没有人影,我仿佛总是一个人,陪伴我的只有蓝天、大地、庄稼作物和眼前的绿油油的西瓜地。我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也不知道什么是无聊,因为我太小了。我像一个沉默的稻草人一样,像个哑巴一样,忠实地守候着我家的西瓜地。有一次,白天的时候,我远远看见瓜地北边不远处那条河的北侧,停下了一辆面包车,从车里下来了一些人,不一会儿,那些人就走到我跟前来了。那些人像是一家子人,像是父母和女儿、儿子,但也许是亲戚或朋友吧,看穿着打扮和稍后的说话口音,像是城里人。那个年代,我们村才通电没多久,自行车、电视机也仅有少数人家有,推东西都是用木质独轮车,连农用三轮车我都没见过,更别说什么汽车了。一个中年妇女很有礼貌地对我说着普通话:“小妹妹,我们口渴了,你可以给我们摘个西瓜吗?你来摘,你摘哪个我们就要那个。”我也不知道害怕这些陌生人,我也不知道紧张和胆怯,老实巴交的我想当然地就同意了,后来那女的还分给我一块西瓜。最后,那女的看着我裙子上的口袋,又很有礼貌地问:“小妹妹,你口袋里有钱吗?我们给你钱,你找我们零钱。”我哪里有什么钱,我只是回答说:“没有。”关于这件事,很奇怪,我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了。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我是快满7周岁时直接上的小学。那时候的幼儿园叫育红班,我们那里的人都这么叫。初中一年级结束的那个夏天,我又去瓜地看瓜了,瓜地还是在村子北边,但是离村子更远了。我还是一个人在瓜地里看瓜,有时候坐在瓜棚子里边看一本作文书边看瓜地,有时候在瓜地边上薅驱蚊草,拧成麻花辫一样,晾晒干,天黑之后引燃驱蚊草驱蚊,有时候也帮忙摘西瓜装车。高中一年级结束的暑假,我还是在家北边的瓜地里看瓜,这次瓜地离村子没那么远了,但也不是太近。这次,我坐在瓜棚子里看的是《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本书很厚,书最末尾的那句话一直让我印象深刻,深受触动。边看课外书边照看西瓜地,这是幸福的时光。仅是在绿色的瓜地里走走,看看一个个可爱的西瓜,就很治愈。大学一年级结束的暑假,我又到西瓜地看西瓜了。这次的瓜地离家就有点儿远了,我一个人在西瓜地里薅草盖上西瓜,免得西瓜被晒炸,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了,阳光太毒辣了。从小到大,除了上学,我好像一直在看西瓜、干农活、干家务,当然也有玩耍。也许是从小就天天待在田间干农活,特别是夏天几乎天天待在瓜地经受日晒,我这个农村出生田间长大的孩子,皮肤被晒得黝黑,一到夏天更黑,我手上的很厚的老茧直到现在才不那么明显了。
如果说我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力气大吧。如果说我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爱干农活,爱读书,喜欢写日记。